上回说到冯紫英和应麟去看冯夫人,父子两陪冯夫人说了一会话,冯夫人让两人去歇息,又让应麟叫霍菲芙进去陪着说话说话。父子两个答应了,只好一起安慰了冯夫人好些话,才一起告辞出来。
冯紫英和应麟出来,见霍家姐妹正在屋子外面扇炉子捣药,冯紫英见炉子上是一个不小的锅,忙问要煮什么。霍菲芙道:“回驸马爷,这是熬老夫人洗身子用的药水,现在天热,老夫人一直在床上躺得多坐得久,要用一些药水洗身子,要不容易长褥子。”冯紫英道:“我让丫头来帮你们。”霍菲芙道:“还是我们自己来,这药水熬多久怎么用我们更清楚。驸马爷和大公子放心,这药水洗擦身子后,老夫人睡眠也会更好。有我们姐妹在,你们先去歇息吧。”
冯应麟道:“菲芙姑娘,还是让我来吧,你告诉我怎么做,你进去陪我奶奶说话。”霍菲蓉道:“那姐姐进去陪老夫人吧,我这里守着。”冯应麟对冯紫英道:“父亲先去歇息吧,我这里帮着,我反正没有事。”冯紫英道:“那好,有什么事情你让丫头来叫我。”说罢又嘱咐了霍家姐妹几句话,这才起身离去。
霍菲芙见冯应麟留下来,忙道:“那大公子帮忙捣药吧,让菲蓉看着炉子,我去看看老夫人。”应麟听了,忙走近蹲下身子道:“菲芙姑娘告诉我怎么做就可以。”霍菲芙道:“这些草药是我们在外面弄来的,要捣碎些,一会泡在热水里就可以。大公子若有事,你先去歇,我陪老夫人说会话,我和菲蓉两个人也可以。”冯应麟忙道:“没有关系,我反正没有事情,这样的事也是力气活,我想可以做好,都是为了我奶奶,让你们姐妹辛苦了。”霍菲芙听了,看冯应麟捣药也还像样,只好道:“那辛苦大公子,我进去看看老夫人。”说罢走了进去。
霍菲芙来到里屋,见冯夫人还靠在床头,忙走过去轻声道:“老夫人,还是躺下吧?”冯夫人道:“我躺了一天,在床上有些闷,我好久没有出屋子外面看看了,你扶我下去,外面凉快些,我到外面坐坐。”霍菲芙道:“老夫人还是明天白天我扶你出去坐吧?现在天黑了,大公子在外面帮忙捣药,一会我帮你洗身子。”冯夫人道:“我没有事,现在晚上外面坐坐,看看月亮也是好的。”霍菲芙听了,忙道:“那老夫人小心些,我扶你。”说罢帮冯夫人穿好鞋子,扶了冯夫人慢慢走出去。
霍菲芙扶着冯夫人来到屋檐下,忙叫霍菲蓉端了一个椅子,冯应麟见了,忙进屋子拿了个软垫子放好,一起扶冯夫人坐好,又问道:“奶奶,如果你累了头晕,还是去屋子里歇着吧。”冯夫人看那了看冯应麟,露出笑脸道:“麟儿,奶奶没有事,就是想出来看看。白天你母亲和你叔叔婶婶不让我起来,我都好多天没有出来透气了。菲芙,今日是什么日子了?”霍菲芙听了道:“老夫人,今日是八月初三。”冯夫人听了又问道:“应麟,你说你小叔什么时候可以回到京城呢。”冯应麟道:“奶奶,小叔肯定快到京城了,应当会很快可以回来看你的。”
冯夫人看了看天空,叹气道:“怪不得,今天月亮不是那么亮。菲芙,菲蓉,你们来京城也两年了吧?”菲芙菲蓉忙道:“是,老夫人,两年多了。”冯夫人又道:“菲芙,你今年多大了?”霍菲芙道:“回老夫人,菲芙今年十五岁了,妹妹今年十三岁。”冯夫人道:“时间过得快,我记得你们刚来京城时,都说你们还是个小姑娘呢,现在都是大姑娘了。你们姐妹在这京城一切可还习惯?”霍菲芙点头道:“老夫人,我们习惯。在皇宫,姑母对我们很好,皇上皇后还有太上皇云依公主太子二皇子对我们都好,太子妃进宫后,我们也常一起玩呢。”
一时霍菲芙见冯应麟还在低头捣药,忙近前看了看道:“大公子,这药可以了,你歇一会吧,要不你陪老夫人说话,我泡好药,一会儿我帮老夫人洗身子。”说罢蹲下身子拿起捣碎的药再看了一下,微笑道:“没有想到大公子做事这么细心,已经捣得很好。”于是进屋子拿了一个脸盘装好端进屋子。霍菲蓉将炉子的火熄了,将水舀进木桶。霍菲芙去提水,冯应麟忙道:“菲芙姑娘,还是我来吧。”说罢将那桶热水提进屋子,霍菲芙将捣好的药放进热水泡开。冯夫人道:“应麟,天不早了,你先回去,你告诉你父亲母亲,就说晚了,我没有事,让她们不用过来早些歇息吧。”冯应麟道:“那奶奶你好好歇息,我看这屋子暗了些,多点上几支蜡烛吧。”霍菲蓉道:“大公子放心,我来,你回去歇息吧。”冯应麟看了看两姐妹,只好道:“那我扶奶奶进去我就回去,辛苦你们了。”
冯应麟和霍菲芙一起扶了冯夫人进屋,霍菲蓉将椅子又搬进来,让冯夫人坐好。冯应麟看看天色不早,只好安慰冯夫人道:“奶奶,你好好歇息,我这就回去。”正说着,冯紫英和妙玉还有应晴进来看冯夫人。见屋子已经备好药水,应晴忙帮着去给冯夫人那好衣服。冯夫人道:“玉儿,紫英,你们都回去吧,我洗了身子就要歇息了。应麟这里也陪了我好一会,应晴,你也回去吧,一会应娇又闹你呢,去带好妹妹吧。有霍姑娘姐妹在这里,你们尽可以放心。”
妙玉忙道:“母亲现在还想不想吃什么,我让人送过来。”冯夫人道:“吃不下了,玉儿,我想见见麒儿,你记得提醒紫英能不能让麒儿回来,我看到麟儿就想起他了。麟儿刚才帮我捣药,又陪我说这么些话,我今晚心情好多了。他们兄弟我很喜欢,麒儿,我是几天不见他了。”冯紫英听了,忙道:“母亲放心,我明日抽空去京西军营一趟,带他回来看你。紫纲应当马上可以回到京城了。等紫纲带应文回来,我们一家中秋节好好聚聚,母亲可定要把身子养好。”冯夫人点头道:“这就好,你们去歇歇吧,天不早了,这里有两个霍姑娘和丫头,你们放心好了。”
妙玉冯紫英几人走后,霍菲芙姐妹两人帮冯夫人洗漱好,又让两个丫头收拾了一番,方扶了冯夫人到床上躺下。霍菲芙让两个丫头和菲蓉先去洗漱歇息,自己陪着冯夫人说话。冯夫人叹气道:“菲芙姑娘,你们姐妹来这里帮我治病,就如做我的丫头一般,让你们姐妹受委屈了。”霍菲芙忙道:“老夫人千万别这么说。当初我们跟裴师父学医习武,师父说无论学什么,先要学会自己起码的生计。所以跟了师父后,我们什么都学会做。我们现在也习惯了,觉得这样很好。老夫人对我们姐妹如家人一样,让我们姐妹感到了像当初在家时的感觉一样,我们姐妹感激还来不及呢。”冯夫人道:“你说得对,做人勤快些好。你看我家麟儿麒儿,什么都会做。玉儿不喜欢府里太多下人,说要学湘莲府里一样人精简些好,我看也不错的。几个孩子学得也更懂事,这也是我最得安慰的地方,偏我的老头子丢下我先走了。”说罢又忍不住拭泪。
霍菲芙见了,忙劝慰道:“老夫人切莫伤心,人都有生老病死。现在老夫人虽然没有了老将军陪伴,但老夫人还有驸马爷,二爷和三爷,还有这么些出众的孙子孙女儿,老夫人好好养病。等病好了,看着这里的大公子二公子定亲娶亲,将来还有重孙子陪你,该多好!”冯夫人叹气道:“我知道这个理,可是,我常梦见我那个老头子。我记得我们刚成亲时,老头子对我说,原来他一看到书就头疼,可是,我们成亲后,他说,最喜欢看我拿着书看,看我画画,还买了纸笔,让我教他写字认字看书。我生紫英几兄弟后,他常对我说,‘夫人哪,你要好好教我们这几个儿子认字写字读书,我教他们习武,可别让我们的儿子像我这样只是一个武夫。’现在想来这些话,就像还在昨天,可是他还是丢下我先走了。”
霍菲芙忙劝道:“老夫人真是一个情深意重的人,让菲芙感动。人一生,总是有欠缺的,不但老夫人,菲芙姐妹也不例外。当初我父亲送我们姐妹去天山随裴师父学艺,我开始不舍得离开我父母,但我父亲说,他最羡慕的就是我们天朝重视诗书礼仪,孩子从小要学诗书也要学艺,劝了我和菲蓉好一番。可是,不过两年,我们姐妹就与我家的亲人阴阳两隔。除了我嫁在这里皇宫的姑姑,我们的亲人全死了。”听霍菲芙说起往事,冯夫人不由叹道:“霍姑娘说得对。可是你还小,你不知道,人与人的情缘,有时会超越父母兄弟姐妹之情。当初,我嫂子我父母都不大同意我嫁给紫英他父亲,说他不通文墨,可是,我只看他一次,就心里喜欢他认定他了。菲芙啊,有那么一天,若你也喜欢上一个男儿,你就要记住我的话,要嫁人,就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霍菲芙听了,忙红了脸道:“老夫人,菲芙不想嫁人,我们姐妹商议过了,我们没有父母,等师父云游回来,我们姐妹就随师父去姑苏虎丘,云昕师弟和应麒师弟都说那里很好,我们姐妹就在那里安宁度过我们的余生。”冯夫人忙道:“菲芙姑娘快别这么想,你们姐妹人这么美心这么善,一定会遇上自己喜欢的男儿的。听我的话,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成亲,生几个可爱的孩子,好好教导,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霍菲芙听了叹道:“老夫人的话固然有理。可是我们姐妹如今是没有亲人的孤女,好的男儿就是有,只怕我们姐妹也无缘遇上。”冯夫人忙道:“霍姑娘千万别这样说,会遇上的。好了,天不早了,你去歇息。我也不打搅你歇息了。都是因为我这个老太婆,把你们姐妹都要累坏了。”说罢慢慢闭上眼睛。霍菲芙帮冯夫人放下帐子,这才走了出去。
一时霍菲芙洗漱完毕,再讲冯夫人屋子,见冯夫人已经安然入睡,这才放心出来,嘱咐菲蓉早些睡。菲蓉道:“姐姐,你也早些睡吧。”菲芙在桌子边坐了一会,看看已经是近亥时,想着刚才冯夫人的话,没有一丝睡意,忙拿起自己喜欢的笛子,对菲蓉道:“妹妹,你先睡,我还不想睡,我出去走走,一会儿回来。”霍菲蓉忙道:“那姐姐小心些,不要走远,一会回来。”菲芙点头道:“妹妹放心,姐姐知道。”
霍菲芙手拿笛子慢慢走了出去。此时一弯月亮已经高高升起,屋子外面朦胧一片。菲芙沿着石阶路走了一段,来到那池荷塘边,选了一块山石坐下,望着满池隐隐的荷花和那弯月亮,万种情绪油然而生:想到自己年少在北疆和兄弟姐妹欢笑的无忧生活,想到和妹妹在天山习武学医的情形,又想到来到西征大军中看千军万马冲锋陷阵的悲壮,来到这天朝京城的情景。几年了,自己已经是一个十五岁的大姑娘了,今后何去何从,真的和妹妹一起去虎丘安度余生?霍菲芙拿出笛子,轻轻奏起了那曲自己喜欢的《关山月》: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霍菲芙用心地奏着,眼前似乎回到了天山下那片神奇的土地,浓浓的乡思寄托在那片雄浑的景象中,又似乎看到了那片因为战事而变得荒凉万分的广漠土地。一曲完毕,霍菲芙不由滴下几颗清泪。
突然,霍菲芙感到身后有一声轻声地叹息,忙拿起笛子,迅速转身将笛子抵住那人胸口道:“你是谁?为什么来偷看我?”只见那人轻轻执着笛子,低声道:“霍姑娘莫怕,是我。”霍菲芙仔细一看,只见那人一袭银灰衣衫,翩然如仙站在自己身后,忙收回笛子道:“大公子,是你?你怎么也来这里?”冯应麟微笑道:“我屋子就在这附近,我怎么不可以来?”霍菲芙听了,忙低下头道:“对不起,是我打搅大公子歇息了,我这就回去。”冯应麟忙道:“菲芙姑娘且留步,刚才听姑娘的笛子奏得真好,没有想到姑娘的身手也怎么好。”霍菲芙道:“大公子见笑了。我不过随师父学了些消遣防身的东西罢了,那比得上大公子上阵杀敌的好身手。”
冯应麟近前几步道:“霍姑娘还是像先前那样坐下吧,我们说说话。既然来到我们府里,我们就如一家人一样,别拘束才好。”说罢冯应麟坐在一块山石头上,手指那池荷花道:“姑娘在这个地方闻着花香,欣赏着明月,论理,应当宽心些才是,怎么我刚才听你的笛子,有一种难言的哀愁?霍姑娘想西北的家了?”霍菲芙坐下,望了望那轮月亮,叹气道:“不瞒大公子,我是想家了,因为我和妹妹已经没有家了,所以只好在这样安静的地方,夜深人静时,躲着人想一想,难道不可以吗?”冯应麟笑道:“霍姑娘别多心,我不是这个意思。霍姑娘照顾我奶奶一天,我想定是疲惫万分,没有想到霍姑娘这么晚却无法歇息,想定是有什么忧心事。若霍姑娘不见外,不妨说说,我冯应麟可以帮的定义不容辞,我也很乐意为姑娘效劳。”
霍菲芙听了,忙道:“谢谢大公子,我没有什么忧心的事情。在宫里,我姑姑对我们姐妹好,皇上皇后也对我们好;来到大公子这里,老夫人公主驸马爷对我们姐妹也好。”冯应麟看着坐在柳枝下的霍菲芙,朦胧的月光,朦胧的身影,闪烁明亮的大眼睛,飘动的衣裙,有如清娥素女一般,不由一阵心动,一时竟然不知道该问什么该说什么,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冯应麟问道:“霍姑娘,你们姐妹这么用心照顾我奶奶,我真的很感谢你们。不知道霍姑娘以后有什么打算?”霍菲芙道:“我们姐妹如今是无家无亲之人,等师父云游回来,我和妹妹想跟师父去姑苏。听云昕应麒师弟说那里很好,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冯应麟听了,忙道:“姑娘说的可是真的?”霍菲芙道:“自然是真的。”冯应麟看着霍菲芙,试探问道:“霍姑娘真没有想过要留在京城?宫里有你们的亲姑姑,也是你们唯一的亲人,你们在一起,毕竟可以常聚聚,比在外面都很陌生好些。”霍菲芙道:“原先是我们姐妹年纪小,师父有带着几个师弟,我们姐妹去自然不方便。现在师父说了,以后也不想再收弟子,我们姐妹也大了,不想再给皇上皇后添麻烦,所以想去姑苏。”冯应麟忙近前道:“那霍姑娘可不可以为我留在京城呢?”霍菲芙听了,站起不解地问道:“大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姐妹去姑苏,那里有两个师父,他们以后就是我们姐妹的亲人。我们姐妹没有再留在京城的理由!”
冯应麟听了,站起突然抓住霍菲芙的手道:“菲芙姑娘,如果我告诉你,我喜欢你,你会不会留下来?”霍菲芙见冯应麟抓住自己的手,忙要挣脱,却奈应麟力气大不放手,反静静看着菲芙道:“菲芙姑娘,我说的是真的,我喜欢上你了,我想娶你,你以后不要去姑苏好不好,为我留下来,你不答应,我不放手!”霍菲芙挣不脱手,又不敢大声说话,怕惊动人,只好道:“大公子,你听我说,我霍菲芙现在是一个无家无亲人的孤女,我就是嫁到谁家,只会拖累别人。而大公子不同,你父母是公主驸马,你现在又是禁卫军的青年才俊,好多高门贵户的千金万金小姐都在看着你,你的前途不可估量。大公子心慈性善,可怜我们姐妹,我知道,所以你刚才说什么,做什么,我就当没有什么发生一样。大公子,这样可以放手了?”
冯应麟听了,一把将霍菲芙拉进怀中拥住道:“不,霍姑娘,我不放手,我要你今晚就答应我,为我留在京城,你不答应我不放手。”霍菲芙从没有这样靠近一个男人,不由脸红心跳厉害,忙道:“大公子你这是做什么,要别人看见,我们还要不要活?你快放开我好不好?”
冯应麟紧紧拥住霍菲芙,因天热,两人衣衫都是较薄的绸缎,冯应麟明显感到霍菲芙的心跳厉害,因为是晚上,看不清楚菲芙脸上的羞红,只低头看着菲芙。霍菲芙见应麟这么霸道,又没有办法挣脱,只好道:“大公子,你让我想想,因为我从没有想过这事,你先放开我,好不好?”冯应麟道:“你可以想想,但现在就靠在我身上想,我要你答应了才会放开你。”霍菲芙听了,急道:“大公子,你真霸道!你不放开我,我脑袋都有些糊涂,哪想得清楚!”
冯应麟听了,用双手捧起霍菲芙的脸,静静看着霍菲芙的脸,微笑道:“那你现在好好看着我,我等着你回答!我告诉你,我是真心喜欢你,从你来到我们府里。可我怕唐突你,不敢跟你说话,直到今天,到现在我才告诉你。等我奶奶病好了,我就去求我皇舅给我们赐婚!”霍菲芙对这突如其来的温情,一时有些傻傻地,又这么近地对着应麟这张本来俊秀的脸,不由羞涩万分,哪敢看应麟,只好闭着眼睛不说话。冯应麒见霍菲芙闭着眼睛,俏丽的面容在朦胧的月光下更显妩媚无比,不由低头敷上菲芙的嘴巴。
两个情窦初开的少年男女,一个满是热情,一个半迷离半陶醉,在静静的夜晚,满是清香的荷塘边,依依的杨柳下,尽情尝着那种无尽的甜蜜。过了好一会,冯应麟见霍菲芙很温顺地伏在自己胸前,不再挣扎,这次满意地用手抚摸着霍菲芙的肩膀,柔声道:“菲芙姑娘,现在可以给我回答了?嫁给我,不准去姑苏,可听见了?”霍菲芙偎依在应麟胸前,只好点头道:“大公子,我听见了。”冯应麟笑道:“这下好了,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歇息,我奶奶还要你们姐妹操心,记住,我们的奶奶!以后不要叫我大公子,叫我应麟。我们的事情,我会找个时间跟我父亲母亲说。”应麟说罢又低头亲了一下霍菲芙,然后拉住菲芙的手,送菲芙进了屋子,这才返回自己住所歇下。
次日旁晚,冯紫英果然带了应麒回来。应麒给冯夫人把了脉搏,知道冯夫人虽然精神似乎有好转,然元气已经大伤,再难回力,心里黯然。霍菲芙道:“这些天老夫人一直在和我说原来她和老将军的事,只怕心结难解,我劝了好些,可她还是放不下。”因为有了那夜的情动,霍菲芙很担心冯应麟会在众人面前流露一二。老夫人还在重病中,无论如何是不可以在这样情形下表露的。幸好冯应麟因为禁卫军忙绿,只不过早饭和傍晚过来匆匆看过冯夫人就要离开,菲芙悬着的心才放下一二。
八月初九辰时,冯紫纲终于带了长子冯应文回到京城。回到驸马府,此时冯夫人已经奄奄一息。紫纲见了几乎迷离的老母,忍不住泪流满面,忙拉了应文跪下在冯夫人床前道:“母亲,孩儿不孝,现在才回来看你!”应文只有8岁,见父亲流泪,也止不住流泪。冯夫人伸出颤抖的手,抚摸了一下应文,轻声道:“好孩子,别哭,奶奶老了,你别怕。”应文摇头,用手去擦紫纲脸上的泪。冯夫人抚摸着紫纲的头,柔声道:“紫纲,都几个孩子的爹了,别这样吓着应文。你回来了,母亲高兴。”
当日午后,冯夫人躺在床上,看了看屋子里冯紫英三兄弟,又招手让妙玉近前,抓住妙玉的手道:“玉儿,母亲要走了,这冯家上下,你是长嫂,你要多操心!还有应麟和菲芙的事,菲芙是个好姑娘。”妙玉点点头,忙道:“母亲放心!”说罢早已经泣不成声,冯夫人又让几个孙子孙女近前,一一嘱咐了几句。最后,冯夫人让紫英三兄弟近前,颤声道:“紫英,紫勇,紫纲,你们别难过,母亲是去陪你们父亲了,母亲不忍你们父亲这么孤单在那边。你们兄弟记住,我们冯家世代忠良,你们兄弟,要多多相互扶持。”三兄弟都伤感不已,忙道:“母亲放心!”冯夫人再环顾了一下屋子里的人,慢慢脸露安详,合上了双眼,众人一时跪下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