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影响之下的陆家塘,阴天是常有的,雨天纪庭却只碰见了两次。
只是对方虽然喝得微醺却仍旧有几分戒备,交谈之中嘻嘻哈哈的也没肯把名字说给他听。
但纪庭要是想知道,总归是有办法的,很多事情都只看他自己乐不乐意去做。
他把手里的那根烟摁灭了扔进垃圾桶,正想着再在外面待会儿,等风把烟味都给吹散了才回去,手机却忽然震了一下。
是李朝柯给他发了条微信。
他和李朝柯加微信纯粹是出于礼貌和客套,中间隔着一个更重要更关键的宁须安,其实根本没有联络的必要。
纪庭蹙了下眉,点进去看,李朝柯发的竟是:你快回来!他俩吵起来了!
“吵”还算是委婉的说法。
等他回到报告厅时,李朝柯正一边架着宁须安一边着急地劝着架,徐思淼捂着腹部,剑拔弩张地和宁须安对视着。
纪庭重重咳了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徐思淼显然余怒未消:“他先动的手。”
“冷静冷静!”李朝柯大着嗓子说。
纪庭看徐思淼一眼,又再看一眼安静地擦着嘴角的宁须安。
这会儿就该让他俩分开来平复平复心情,纪庭朝李朝柯使了一个眼色,又再头疼地和发小说:“你出来。”
徐思淼从小到大也没和谁因为私事起过这样不体面的冲突,他揉着自己的伤处,不快地在说:“要不是因为你,我都能说他是袭警。”
纪庭知道他不会真追究些什么:“不要紧吧?”
“还成。”徐思淼说,“没让他得逞几下。”
“回头请你吃顿饭赔罪。”
徐思淼没推拒,干脆地应了,过几秒又问:“你不问问我俩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
“因为我吗?”纪庭说,“那我不是很想知道具体的。”
徐思淼却不想叫他如愿,也是另一种劝告:“我和他说,就他那破性格,你早晚有一天会幡然醒悟、弃暗投明、回头是岸——把他狠狠甩了。”
纪庭笑起来,样子看上去没信:“那他应该是因为你的预判失误、求而不得才打你的。”
徐思淼看着他的表情没说话。
纪庭又道:“既然知道他性格别扭——他性格不差的,只是别扭而已……”
“你真是!”徐思淼瞪他。
纪庭便不继续了:“消消气。”
感情的事归根结底也只是两人间的私事,还都是他这死心眼的朋友在一厢情愿,徐思淼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又叹,只无奈道:“能忍着他的也就你这个笨蛋了!”
“这不靠他那张脸撑着嘛,”纪庭说,“你倒还把他的脸给打了。”
徐思淼张了张嘴,还待说些什么,宁须安冷淡的声音就在他们身后响起了,他说:“纪庭,回去了。”
回程的路上纪庭顺道买了药,等晚上宁须安洗好澡就给人简单处理了。
一个坐床一个坐椅子上药的情形叫纪庭觉得有几分熟悉,略略回想一下便笑出了声。他其实很喜欢当年的那个夜晚,端着宁须安的下巴在说:“这回轮到我给你上药了。”
宁须安静静地抬着眼睛看他,还未吹干的、湿漉漉的发梢滚下来一滴水珠,携着浓郁芬芳的沐浴露香气点在了纪庭的手腕上。
纪庭的眸光颤了一颤:“要帮你吹头吗?”
他这样问宁须安,面孔却已经低了下去,轻轻地摩挲着宁须安的嘴唇。
宁须安张开嘴,任由他把舌头也探进来湿湿地吻,在两人短暂分开以求呼吸的间隙里,他低声问纪庭:“要做吗?”
“这里什么也没有。”纪庭说。
但两个人又亲了一会儿,亲到身上的衣服都不知在何时脱净了,亲到呼吸彻底紊乱、温度节节攀高时,纪庭还是只好难耐地说:“你等等。”
宁须安明白他要他等什么:“我帮你弄。”
纪庭一时有些发怔:“什么?”
宁须安却已经很顺畅地把他推倒在了床,俊美的脸庞就这样悬停在他的上方,他朝他展了唇,是很浓稠艳丽的一个笑容:“我说我帮你弄。”
接着,宁须安俯下了身。他从纪庭的膝窝处开始亲,又一点点吮舔而上,慢慢咬过紧实又绵软的大腿内侧,再把纪庭包裹进了他温热的口腔。
在吞入的那一刻,纪庭抓住了身下的床单:“宁——”
他屏着呼吸,几乎一动也不敢动,也几乎就要这样发泄出来。
没人能够想象得出来宁须安这样做给他带来的冲击有多么的巨大,那么冷淡的、疏离他的宁须安竟然就这样伏在他的腿间做臣服、讨好一样的动作。
很细致地舔吸,很温柔地抓揉,很干脆地深喉——再如常似地被他射在了喉管里。
浓白淫靡的液体从宁须安的口角处缓缓滑落,同他绯红的脸颊、眼尾形成了极鲜明的、极叫纪庭眼热的对比。
宁须安拿手背草草擦了一下,察觉到纪庭直勾勾的目光后又冲着他笑了笑,问他:“好看吗?”
纪庭哑着嗓子说:“你知道我不是因为……”
“是吗。”宁须安说。
纪庭射出来的那些东西大半都借着宁须安的手指又送回到了他身体里。
他一直觉得宁须安哪里都生得很得当漂亮,手指自然不会例外,修长的,有力的,指腹还带有薄茧。它们一点点插进来,先是在纪庭的身体里试探似地合拢又撑开,再贴着内壁,随着手腕的震颤,紧着要处细致地抚慰着。
一次次的动作,就像是在开拓一汪丰沛的泉,在进入抽离的间隙中带出点点滴滴的淋漓来,逐渐打湿了他们身下的布料。
纪庭脖子高仰着,抻出一道流利优美的曲线,他抓着宁须安的手臂,脚跟一下一下地在床上蹭,断断续续地叫着宁须安:“慢一点……宁须安慢一点……我……等等……”
只可惜宁须安半点儿也没听他的,在最后一次的抽出时,他曲起指关节,反而在那处甬道里狠狠转磨了一下。纪庭整个人都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发出了一声短促而深重的喘息,抽搐着再一次攀上高潮。
“舒服吗?”宁须安问他。
纪庭一下一下喘着气,他无疑是舒服的,但眼神是散的,茫然的,要问宁须安:“为什么?”
他们做过很多次,但多数时候,宁须安都不算热衷——有时他甚至都不乐意看到纪庭的脸。
哪里会做这么多“伺候”纪庭的步骤。
“为什么?”
宁须安一面轻轻地重复问题,一面将纪庭的双腿抬高分开,就架在他的肩膀上,性器在张合不断的湿润穴口处折磨似地来回磨动。
纪庭剧烈地哆嗦着,就在他忍耐不住要自己往上撞的瞬间,宁须安用力进入了他。
性器在激烈不断的冲撞里总是全须全尾地没入那片柔软又紧致的密地,每一下都会碾过纪庭最受不了的地方,狠重而密集。
于是纪庭那会儿便连“为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只能够跟着宁须安的节奏沉浸在欲望中,发出破碎的喘息。
在穴肉开始剧烈地吮吻、挤压宁须安的时候,宁须安也快要抵至高潮。他迅速地压覆下来——几乎是将纪庭生生对折着,笼在了自己的身影之下、锁在了臂弯之内,蛮横又强硬地让自己更深地侵入了纪庭。
纪庭紧紧地抓住了宁须安的肩膀,用力到手背、颈侧的青筋都条条绽开,恍惚之间,他只觉得自己快要被宁须安给捅穿,疼痛逼出了他一点泪意,又带给他强烈的快感与熟悉感。
宁须安的面孔就近在咫尺,纪庭勾起脖子去吻,在高潮降临的前一刻失神地喊他:“宁须安。”
他们是一起射出来的。
“……要再来一次吗?”宁须安问。
他同纪庭鼻尖碰着鼻尖,动作温存,言语却冰冷:“徐思淼敦促我做个敬业的情人,我总不好叫他失望。”
话音落下的那刻,纪庭的眉尖抽了一抽,眉心攒起又松开,他甚至轻轻笑了一下:“果然。”
又闭上眼说:“你想来就来。”
宁须安的心重重一跳,他掐住了纪庭的下颌:“睁开眼纪庭,因为你喜欢看所以我才用这个姿势的。”
宁须安一寸寸地把他隐忍的神色收进眼底,又说:“纪庭,你现在觉得很痛苦——爱我叫你觉得很痛苦?”
他会时常陷入到矛盾中去。
即使十分不希望和纪庭在一起、十分渴求离开纪庭,但当徐思淼说出纪庭有朝一日会离开他时,宁须安却还是会有那么一秒钟的光景在很短却很深地认为纪庭应该要爱他一辈子,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纪庭这一生都经受爱他的痛苦。
他从纪庭的身体里退出来,还没来得及起身,纪庭却张开手臂,松松地抱住了他,他回答宁须安:“没有。”
纪庭的语气很平和,像在陈述一条宁须安理应知悉的常识:“我只是单纯地爱你。”
宁须安蓦然静了下来。
他低了头,重新看进纪庭漆黑干净的眼睛,过了会儿,又伸手去轻轻摸纪庭的脸。然后,宁须安伏下了身,就趴在纪庭身上,脸孔埋进纪庭的颈窝。
他几乎是严丝合缝地抱着纪庭,小声地在说:“但我哥真的不是因为意外去世的。”
就像很多很多年以前,高考后的那个暑假,刘如兰去世的夜晚,他挨在纪庭的肩头,很沉闷地说着“纪庭我很难过”一样。
纪庭又闭了下眼,他轻轻地抚摸着宁须安的脊背和头发,发上的湿意早就被先前的情热给蒸没了,柔软的发丝乖顺地勾连在纪庭的指间,营造出他们亲密无间的错觉。
“宁须安,”纪庭最后说,“我的行车记录仪,有可能拍到了谢木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