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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谢木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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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谢木乔坚称自己13号当晚没有去过河边。

一条宽阔的陆家河将土地分割两半,仅靠一架桥梁连通:向北直走一段后再转弯,是许庄;向南,则是陆家塘。

因为依河而生,懂得河流的珍贵,为了防止污染,谢木乔供职的、以化学制品为主要生产物的长顺工厂便建造在了更南更偏僻的地方。

谢木乔说:“上头突然通知说有批货要赶紧生产、装箱,所以我那天一直在厂里,加完班我就回家睡觉了。”

从这话里探不出什么端倪,李朝柯点了点头,转而又问了些诸如“有没有发现宁须平有异常”之类的问题。

宁须安则坐在一旁,沉默地打量着谢木乔的家。

显然,谢木乔的家庭境况并不太好,屋子看上去很是破旧,大半的墙皮都已经脱落,在地上积了许多的白灰,边角处还零零散散地摆着几个盆,用来接屋顶破漏处滴下来的雨水。

屋子里的陈设也不多,前堂只一张桌子加四张长凳,桌上凝着积攒许久的擦拭不去的油渍。屋子边角处则停着一辆自行车,却擦拭得很干净,车轮车身上一点泥巴灰尘都没有。

“我就是骑它上下班的。前几天下雨,泥水溅在上面实在太脏,我老婆看不过去,就把它擦了擦。”注意到宁须安的目光停在那里,谢木乔这样解释道。

见到又有民警来访,谢木乔的妻子很是紧张,一直揪着衣角,小腹部有隐约隆起的弧度。她闻言,垂下眼,轻之又轻地应了一声:“是、是的。”

谢木乔又提高音量吩咐:“见了客人来怎么还不去倒热水啊?”

两人都还未来得及推脱,女人便拎了热水瓶过来。

宁须安朝她笑了笑,语气温和:“你还记得13号晚上,你丈夫是几点钟回的家吗?”

“八九点吧……”

“回来后有再去过哪吗?”

谢木乔随意地瞥过去一眼。

女人卡了下壳,她一双眼睛欲言又止的,嘴上却还只是说:“……没有。”

她给他们倒热水的手都还颤抖着,却又忍不住要问:“是又出什么事了吗?”

热水倒出来后还浮了点‎‌‍‌黄‍‌‍‎‎色‍‍‌的水垢残渣,李朝柯和宁须安一时都没有出声。

“不干你们女人事,”谢木乔率先说,“自己回屋待着。”

“李哥。”他又给李朝柯递上来一根烟。

李朝柯惊讶地瞪大眼睛:“我才刚大学毕业两年!”

“叫哥也不是完全因为年龄啊,我这是出于尊敬!”谢木乔笑得颇为殷切,又说,“平哥那案子不是结了吗?后天都要开讲座了,你怎么还在问我这事啊?”

“少打听。”李朝柯端起架子,说,“我例行做个调查而已,你也知道领导都事很多。”

谢木乔立刻做了个拉链缝嘴的动作表示理解,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这会儿是午后了,该起的场子都已经起好,他有点心痒,安静两三秒后便又冲李朝柯说:“李哥,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呗。”

“急着回去上工?”李朝柯问。

“啊,啊,”谢木乔朝他挤眼睛,“先去长顺旁边的馄饨店吃一碗馄饨。”

李朝柯知道那不是一家普通的馄饨店,走进去说声暗语,就能够得见别有洞天的一面,多少人前脚刚从工厂里挣出来的血汗钱后脚就能因为那些骰子、扑克牌而输得一分不剩。

——13号那天,谢木乔其实五点多就已经下班,却仍是到八九点才归家,时间大多便是消磨在这上了。

这种小赌坊在陆家塘这一带是很常见的,李朝柯刚来的时候还雄心壮志地想管管,无果后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谢木乔抬脚就要走,又被李朝柯提着后领子给拎了回来:“有钱去那里,没钱还你欠平哥的账?”

谢木乔怔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他笑道:“平哥,平哥有个弟弟,他有钱,我那点小钱不碍事。”

李朝柯皱了下眉,先去看了下那位“平哥弟弟”,又再转回来问:“有什么钱?住在陆家塘,能有几个钱?”

宁家两兄弟长得十分不相似,宁须安也没和他做过自我介绍,所以谢木乔根本没将宁须安和宁须平联想起来,只以为宁须安是派出所新上任的民警。

谢木乔笑了一声,像在说秘密一样兴奋:“我好几年前就认识平哥了,那个时候我们一起跑外卖的,还住同一个宿舍呢——你是不是看他老实巴交的,好像干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结果呢?结果有一天他就给追债的上门打了!”

李朝柯一愣:“他欠债?”

“对啊!还不少呢!”谢木乔问,“你知道平哥欠了多少?”

“多少?”

“二百多万!天!我这辈子都没见到这么多钱!我以为他肯定要被那些家伙抓去砍个手指卖个肾什么的呢,”谢木乔说,语气竟有些遗憾,“结果后来碰见时,他居然完好无损!他自己肯定是还不了那笔钱的,我知道的,我跟他一起送外卖的嘛。”

“所以我也问他呀,怎么能短短一年里就还了二百多万啊?他就跟我说,是他弟弟给他还的。”谢木乔感慨,“有那么一个有钱弟弟,我借他的那点小钱,真不碍事。”

所以谢木乔才会和宁须平打好关系,是想从中占便宜呢。

李朝柯又深深看了宁须安一眼,才去拍一拍谢木乔的肩:“少去,你老婆都怀孕了。”

“哎哎,我忍不住忍不住的!”谢木乔掐着嗓子,“赌钱跟我喝酒一样,都忍不住的!”

谢木乔一摇三晃地走远了。

李朝柯拧回身:“你没告诉过我你哥欠债。”

他又有些懊悔自己的疏忽:“我该去查一查的!他当年能欠下二百多万的款项,被人追上门去打,估计他妈的除了赌博就是网贷……”

“所以呢?”宁须安冷着声音问。

“所以你知不知道赌博和一再借网贷的人自制力非常的差!”李朝柯大声吼道。

人的自制力本来就是相当虚无的一样凭证,而有过污点的人的自然更是难以让人信服。

李朝柯说:“那么他就很有可能真的是因为喝酒喝多了摔了!或者有可能……是他根本没有改好,和谢木乔一样忍不住,又欠了满身的债只能选择自杀,所以……”

“所以你觉得浪费时间了李朝柯?”宁须安问,“因为没有所谓的凶手?”

李朝柯猛地住了嘴,表情却已经完全将他的答案言明。

“但我哥不是谢木乔那样的人。”宁须安说,“一次教训够他长进了。”

“你觉得他改好了?李朝柯问。

“为什么不?”宁须安说,“他在这里定居,每天安分守己地工作生活,月末要给我汇款,因为网银花起来没有实感他日常里全部用纸币——靠着这些,我为什么不能觉得他已经改好了?”

“你不能因为他干错了一件事就把他永远钉在耻辱柱上。”宁须安的表情黑沉沉的,“李朝柯,如果你认为他真是意外溺水我也不会强求你继续;但如果你认为是他自己把自己逼上绝路,那么就请你拿出证据来。”

“……我当然会去查他的征信。”李朝柯口气生硬。

“请便。”宁须安说。

几乎算得上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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