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绷起的咬肌到用力握住方向盘的手,纪庭整个人的身体线条都呈现出一种僵直的、紧绷的状态——他的不快显而易见。
但宁须安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直到发现路线不对时,他才侧过眼来问了纪庭一句:“去哪儿?”
这话的尾音刚刚落地,纪庭踩下了刹车,停在一家花店旁。
已经临近七夕,花朵的生意非常好做,花店里进的花卉种类也要比往常丰富很多,五彩缤纷地拥簇在一起。顾客男女都有,男生头疼着给女友买什么,是甜蜜的苦恼;女生买来做自己辛勤一天的犒劳,是快慰的象征——在这样的场景下,面无表情的纪庭实在太格格不入。
就连坐在车里的宁须安都能感受到店员的迟疑,问一句最平常不过的“要送给谁”都问得有些可笑的小心翼翼。
纪庭似乎顿了顿,在张口回答时,眉眼却不自知地舒展下来。
宁须安看清楚他的口型,然后移开了目光。
不消片刻,一束包装得更加精美,价格也更加昂贵的玫瑰出现在了车厢。纪庭这才冲着他笑了一下:“倒是提醒我了——确实是有一段时间没给你送过花了。”
从卫东那儿离开到花店,已经有二十来分钟,夜色变得更加浓重,车顶灯光昏暗,既将纪庭冷峻的面部线条模糊得柔和,又将他深邃的五官衬得越发立体和英俊。
纪庭是刚下了班就来接他的,宁须安能确定,兴许还谈了一场极其重要的生意,所以他一身漂亮的西装都没换下来,领带系得规整,袖口上造价不菲的袖扣也在昏暗中折出漂亮的光。
宁须安发散着思维不动作,纪庭就又将花往人眼前递了一递,漆黑的眼瞳直勾勾地将宁须安锁着,沉默地等待着。
宁须安在这时候有些后悔将纹身选在了大臂上:疼痛太轻微了,轻微到都没法让他分心,轻微到都没法盖过他的坏情绪。
他单手把那束花拿过放在了膝上,又立即将视线投向了窗外。
他们回了宁须安的住所。
宁须安的住所是夏城市中心附近的一间地下室,家具布设一切从简,数来数去价格算贵的只有他的电脑和几套料子上乘的床上用品。
电脑用来工作,因为宁须安从事的是Java后端开发。
床上用品其实不需要买那么多套,但因为和纪庭做爱的次数称不上不频繁,所以必须要准备上足够的供以更换。
纪庭在被宁须安进入的那瞬间很剧烈地抖了一下——他今天有些急,准备工作并不充分。
宁须安只好停下推进的动作等人适应,低了眼伸了手,去慢慢揉按紧紧拴住他的那一圈肌肉。
夏日里,就算是开了冷气,汗也出得过于容易,更何况是在这种时候。
宁须安额上已然覆了层水光,有一滴汗就顺着他分明的面部线条很缓地划过,再受了重力的呼唤往下坠,正砸在纪庭的鼻梁上,有些痒,于是纪庭硬得更厉害了,他眨了下眼,往下按宁须安的腰,低声说:“来吧。”
他又问:“宁须安,家里是不是没有花瓶来着?”
他买的花束里花枝数量并不多,插在一个花瓶里正好,拿清水养着,能多漂亮几天。
宁须安说“没有”,然后将自己送到了纪庭的最深处。
纪庭很重地喘息几下,手开始不老实,在宁须安的几处纹身上来回抚摸,因为情动,力度也不均,嘴唇挨着宁须安的锁骨胸膛,一边吻一边含糊着在说:“那我明天买一个回来。”
宁须安不想他在自己身上留下太多红青的印子,要把人翻过去压住,又抽出皮带反绑了纪庭的双手,才再拽住那一截皮革勉强稳住纪庭的身形,一下一下地真正开始干他。
这是相当直白的一场性交,任何多余的抚摸、亲吻、交流宁须安都欠奉,只垂着眼,直来直往地、用力地往纪庭的穴心处顶撞。
纪庭被撞得不断往前头耸,敏感的地方被不断顶磨时,密集深重的快感直从尾椎骨往上蹿,逼得他一路从脸颊红到了肩背。
逼仄的地下室里,任何声音都会被放大,抽动时带出的水声,胯骨撞上皮肉的声音,两个男人克制的喘息声——要不是因为没有邻居,他们应该早就被投诉过好几轮。
高潮迫近的时候,宁须安白皙的肌肤上都要浮现出情热的红晕,他不再拽住纪庭,由着人跪不稳地往被褥里栽,要紧紧按住纪庭的胯,撞得越发急促起来。
纪庭大半张脸都压在被褥里,呼吸算不上太畅快。在激烈的颠簸里,他只觉得快感和窒息感交缠着涌入了他身体里的每一个部分,却又带出了忽视不了的空虚,他的身体已经满足地在痉挛、在收缩,他的嘴张张合合,却还在要求更多:“宁须安。”
“宁须安,”他努力在说,声音发闷,“我想亲你,我要亲你……”
但宁须安应该没听见——宁须安只是更用力地掐住了他的腰,在几个深顶之后,干脆地把他送到了高潮,接着,射在了他的背上。
浓白的液体顺着肌肉的纹路慢慢淌下来,宁须安看了两秒,把纪庭翻回来。
还处在不应期的纪庭整个人都有点发愣,眼神也散着,只怔怔地望着宁须安俯身靠近他,又在一个近似接吻的距离处停下。
“宁……”
宁须安摸了摸纪庭的侧脸,目光静静的,甚至近乎冷淡。他说:“不需要花瓶。”
十五分钟后,宁须安洗完澡出来,纪庭却几乎没怎么动过。
他仍旧仰面躺在床上,身体线条流畅,双腿张开的幅度不大,私密的地方生出一丛艳丽扎眼的花,同近似小麦色的肌肤相映衬着,又一起融入到昏黄的灯光里,和凌乱的床褥、挂在墙上的廉价装饰画构成一幅意义不明但足够和谐的油画。
宁须安擦头发的动作慢,走向纪庭的脚步也慢。
他把毛巾搭在肩上,弯了腰,解了皮带,再重新握住纪庭的左脚脚踝,将那些玫瑰慢慢抽了出来。
不知道是因为玫瑰还是因为别的,抽出来后的一两秒,那地方还像没反应过来一样,张着口,合不拢,像是另一朵妍丽的花。
宁须安把所有的花都扔进了垃圾桶,才又随意拍了两下纪庭的大腿:“去洗澡。”
纪庭坐起来,目光落在那些花上几秒,这才没什么表情地应了一声。
他去洗澡的功夫,宁须安正好把床单换新,吹了头,再确认一遍没什么待办事项被遗忘,便就要闭上眼准备睡觉了。
只是家里到底不是只有他一个,淅淅沥沥的水声一直在往耳朵里钻,纪庭洗完澡后也吹了头,吹风机呼呼地响,接着是把充电数据线插进手机端口的那一声翁鸣。
纪庭坐在床沿又看了片刻手机,回了几条无关紧要的消息,才伸手碰了下宁须安。
宁须安往里边挪了挪,然后纪庭关了灯,躺上床,从背后将他搂住了。
残存的水汽、属于另一具身体的热度、和自己身上如出一辙的洗浴用品的味道,再加上纪庭落在他后颈上的一个亲吻——宁须安不知道他最先感知到的是哪一个,因为这些对他来说,在这几年里实在是很习以为常了。
他吐出一口气,慢慢松懈下来。
“宁须安,”纪庭出声问,“你明天有空的吧?城南开了家新餐厅……”
“明天我要去见我哥。”宁须安说。
二十分钟前,他很难得地收到了宁须平的电话:[小安,明天周末,你有空吗?哥有点想你了,见一面,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