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想说的话：】

下个番外就甜甜

-----正文-----

项寻死于一场科学实验。

他并没有体会到多少经受爆炸的痛感，不过是一睁眼一闭眼，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游戏“新生”。

起初这个全新的世界让他感到好奇，但是几次副本后他很快就厌倦了，觉得这里与原来的世界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就是一堆虚拟数据堆砌起来的模型，对他没有什么挑战力或吸引力，实在无趣。

直到那一日，他在又一个无趣的副本中遇到了此生最惊艳的人。

那是怎样一个人？

初见那日，坐在墨绿色沙发上的青年姿态如优雅的天鹅，纤长的手指捧着厚重书籍，回过头面向客人时所绽放的嫣然一笑会让人联想到落在枝桠上的白雪，是柔软而轻盈的，如庄重优美的诗歌，不张扬却过目难忘。

项寻想不出确切的形容词，就算是把这世间所有美好的词语聚合在一起都不足够。

他喜欢上了一个NPC。

这般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意识到的那天他彻夜未眠，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抑制住紊乱的心跳声。

在他顺风顺水的一生中鲜少会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他也不喜欢任何例外，但是洛雪尽的出现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喜悦。

他头一次产生了想要拥有某个人的念头。

他丧失了平日里的理性，做出许多他曾嗤之以鼻的求偶行为。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真的会毫无理智地想要满足对方任何事情，哪怕得来一个微笑或侧目，都会欣喜若狂。

在他翻过雪山后，他明显地感到洛雪尽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变化，比以前更亲近了。

就算是他经常带着私心有意无意地贴近他，他都没有任何反感。

项寻能够确认，洛雪尽也一样对自己有好感。

他做了一件大胆的事，他吻了他。

吻上他的唇时还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栗，心跳声与自己一样响。

就算他不愿意正面接受自己的爱意，项寻也绝无放弃的想法。

NPC和玩家的身份算什么？

只要他们在一起……永远地在一起……

这个愿望在一个夜晚破裂了。

项寻无比后悔将洛雪尽独自一人留在房间里，等踹开门一切都晚了。

前一刻还鲜活灵动的少年已无声息，被利刃割破的大动脉流尽了鲜血，把地上的地毯都湿透了。

项寻不顾脑中系统的劝阻，疯狂地买下商城中所有的治疗道具，企图让伤口愈合，让心脏重新跳动。

可是无论怎么做，他的道具都无法使用成功。

项寻疯魔一般往洛雪尽嘴里塞药丸，见他吞咽不下去，就给他做心脏复苏。

两个小时后，他的努力没有一丁点效果，怀里的人愈发地冰冷僵硬。

大颗大颗的泪珠打在洛雪尽的眼尾，滑过苍白的脸，似是在与他一同流泪。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项寻难以接受，不久前才任性地要求他重新煮奶茶的人，转眼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一直到天明，项寻渐渐从沉重的悲痛中寻回一丝清明。

他开始思考谁是凶手。

一旦冷静下来他的脑子就恢复了之前的高速运转，很快就想明白这并不是意外，而是NPC设定中必有的一环，不然游戏中的NPC不会无故死去，洛雪尽一直不愿答应他的追求也有了理由。

在十五分钟内，项寻沿着凶手的作案痕迹，从蛛丝马迹中摸清了对方是如何入室行凶。

痛定思痛，即使不舍，但是他还是忍着悲痛快速做出选择。

爱人的死亡无法挽回，这个世界也就没必要再逗留。

他还有机会。

项寻查清了凶手的身份后迅速通关，开始疯狂地不断进入新副本赚取积分，最不喜欢的直播也二十四小时开启，以最快的速度达到顶峰。

游戏里第一个全通关者诞生了。

所有的玩家都在震惊他的成就和能力，若是放弃回到现实的选择，那留在游戏中便能随心所欲，可以说是无所不能。

但项寻一秒都没有多在娱乐区停留，即刻就进入了C级副本中，归心似箭地奔进庄园。

当看到活生生的、具有生命的洛雪尽坐在沙发上，一如初见那般，项寻如怕碰碎了这场梦，跌跌撞撞地走过去，跪坐下去小心地确认他的体温后，再也忍不住涌上心头的纷杂情绪，一句话都未说出口，便埋在他的膝头，压不住哽咽哭出来。

是四百四十三个日夜，九十九个副本，他终于做到了，重新回到这里见到了求而不得的人。

他完全失去了自制力，前所未有地失态，在洛雪尽跟前泣不成声。

他的眼泪包含着悔恨、悲痛，更多的是难以纾解的思念。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他粗暴地解决了一个又一个副本，完全只凭着这一个念头支撑。

但是，这场折磨不过刚刚开始，还远远没有结束。

即使是他寸步不离地守着，洛雪尽不可更改的死亡命运又一次发生了。

第二次是直接在他眼前，人突然就脸色发紫吐了血，中毒身亡。

第三次，洛雪尽独自一人在卫生间被拧断脖子。

第四次，洛雪尽掉入冰河，死于溺水。

还有一次，他半夜惊醒，身侧的枕头已经凉透，原本安睡在怀里的人被麻绳吊着脖子挂在吊灯上，不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多久。

……

见过多次死亡后，项寻几近精神崩溃。

他已经摸清了凶手的一切，却无法抗衡，即使他当场把人抓住，用尽办法也怎么都杀不死他。

他从未如此绝望过，原来最可怕的不是S级副本BOSS，而是驾临一切的游戏设定。

没有死亡程序的NPC永远杀不死，被定下死亡结局的NPC也永远无法存活。

比起这些，更让项寻深觉痛苦的是洛雪尽有时候会遗忘一切。

项寻可以接受洛雪尽一次次推开自己、拒绝自己，却无法接受自己出现在他面前，他如其他所有NPC一样在既定程序下冰冷且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他。

那一刻的感受如坠入冰窟，痛不欲生。

洛雪尽多次劝他放弃，不要再白费力气受此折磨。

“项寻，你可以拥有很多，没有我你的世界会更幸福。我也会渐渐忘记一切，回到像当初那样，没有自我没有情绪，也就不会感到痛苦了。”

但是项寻没有一丝动摇。

“你忘了？你也一遍遍帮过那些玩家或地下室的NPC。你说过，你和它们是一样的……你还说过，如果被关在里面的是你，也可能会很渴望被玩家们拯救，哪怕只是短暂的自由。”

项寻也是在第一次见到洛雪尽死亡后才明白，原来他当初对自己说过的话还暗含着这一层。

洛雪尽怜悯那些人，又何尝不希望自己也能脱离这一切？要是他真的不想，就不会觉醒意识了。

所以项寻绝不会放弃。

一次又一次，他数不清自己重来多少回，又见证过多少回爱人的死亡。

到后来，他逐渐变得麻木，眼泪都几乎流干了，一颗心如干涸的河，满是沟壑裂纹。

他成了一具被执念操控的躯壳，有时候都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全凭本能。

他的精神在日复一日的打击中溃散，身体也跟着快垮了，但是他潜意识里不愿洛雪尽担心他，一直掩饰得很好。

等他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在保护洛雪尽的本能下替洛雪尽挡了刀。

即使心里清楚有轮回，他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洛雪尽死去。

原来……被刀刺死是这样的感受么？

项寻很想问问他：那么冷，那么痛，带着记忆承受无数次，你又是怎么忍过来的？

而现在，如此废物的自己食言了。

他自己能一死了之，可阿雪永远无法逃离。

他没能救得了他。

他救不了他。

在他将要绝望地停止呼吸时，忽然，一道机械声出现在脑中。

“叮咚！”

“玩家项寻您好，我是原游戏‘新生’主系统。

“请问，您要和我做一个交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