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朱允炆从后面缓步走来,神采奕奕,一只手背上身后。
“你怎么来了!”
“殿下。”
欧阳紫宸转身见朱允炆迎面走来,满脸欢喜地向他跑了过来,双手搭在他的肩头,下颚顶在他的肩角。
胡承坤颔首缩颈,眯着眼睛,向后退了几步,没有说话。
“快下来,这是在宫里,要是被见到,成何体统!”朱允炆扯开她的手。“你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来看殿下你啊!”
“我明日就回东宫。”
“是啊!殿下早该回去了,母妃还在等你,和你一起······”话说到一半故意咽了下去。
“嗯,本宫知道,处理完宫内的事情,这就回去。”
胡承坤抬脚上前跟了去,低头小声说道:“殿下。”
朱允炆仿佛没有听到,只是扫了扫他一眼,就转身离开,留下一句话给欧阳紫宸。
“你先回去吧!明日本宫就回母妃那里。”
欧阳紫宸应了一声,面色铁青,有点恼气,正闲的没处撒气,可巧胡承坤撞了上来,抬手便要向他打去,好在练了一身武艺,躲了欧阳紫宸的巴掌。
“谁让你躲的?你这个狗奴才!”
胡承坤:“······”
“你过来,把头抬起来!让本宫还好瞧瞧你!”
“奴才这丑面恐怕会污了您的眼睛。”
“本宫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废什么话。”
欧阳紫宸步步紧逼,纤纤玉手顺着他的衣襟划到了他起伏不定的脸颊上,狠狠地掐住他的下颚,扬了起来。
只听“啊”的一声,欧阳紫宸吓得立即收了手,退后几步。
“你这脸?!这脸?!怎么是这个样子?!真是吓死本宫了!”
胡承坤也退后了几步,语气略微沙哑地说道:“污了娘娘的眼睛,奴才该死!”
“嗬!可不就是嘛!长了个这个模样,还不如死了算了。”欧阳紫宸摆摆手,留下一句话,抬步离开。
“还不如死了算了?!嗬!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你!欧阳紫宸!”
胡承坤缓缓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远去的背影,咬着上牙,嘴唇处渗出一点鲜红的血点。
五台山上,隐世卿、苏小童还有乌力罕,正研究三日后的大婚该如何抢亲!
乌力罕早先也试探了朱允炆的口风,看他的样子好像对巴雅尔没有感情,反而对冷攸宁别有一番心思。
“巴雅尔呢,她没和你来?”隐世卿寒眸一低。
“没有,我让她在宫里待着,避免落人口实,节外生枝。”
“所以,三日后我们要怎么做?”苏小童扑闪着眼睛问道。
“冷攸宁呢?她也没来?”乌力罕没有接话,而是扫视了一圈。
“没有。她不会来的。”
“我说,你们还······”苏小童插话说道。
“我这边都已经安排妥当,就是不知道你这边······”乌力罕说道。
“那太孙?也······”
“没有。”
“那这,还欠他这个东风啊!”
“放心,他不喜欢巴雅尔,他会助我们一臂之力的。”
“哦?此话从何说起?”
乌力罕自是不能把朱允炆那日在东坛盟会发生的事情,告诉隐世卿,否则,冷攸宁会记恨他一辈子的。
“相信我!我已经打理好了。”
隐世卿见他不想说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既然如此,那我便趁乱劫下巴雅尔,剩下的都交给你了。”
“好。”
“然后,苏小童,你就好好地待在山上,管好冷攸宁不要让她知道,也不要让他下山,更不要让她唧唧喳喳问个没完,我最烦这个了!”隐世卿说道。
“好的。”
冷攸宁也是粗心,竟没发现巴雅尔不在山上,一心都是“下山”!“下山”!“下山!”
整日不是去后山桃林舞剑,就是去后山喝酒,睡觉,可真是醉生梦死!
朱棣那边自是没有动静,等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至于,成与不成还是要看天意了!即便如此,他也不打算现在就回京。
三日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日太孙殿下大婚,迎娶蒙古公主巴雅尔,封其为太孙妃,就此,大明与蒙古一族,重修旧好,永世太平!着令下旨,大赦天下,与民同乐!
今日,锦绣华缎铺就十里之外,金陵城内一片吉祥繁盛之景,家家户户的郎君佳人纷纷来到了街市两边,一睹两位新人的华彩。
朱允炆身着藏红色缎袍,脚蹬云锦红靴,腰间系着虎头盘云五彩和田玉石,束着高发髻,骑着一匹红棕色的纯种马,前颈处还系着一朵大红花,周身散发着一股英气。
背后跟着一群身穿红色的礼仪仗队,远处是一个八抬大轿,里面坐着的人正是巴雅尔。
身着酡红如意缎绣五彩祥云朝服,梳着一头朝天髻,簪着百子刻丝缎的步摇,眉心点缀着一朵莲红色梨花,穿着一双梅红茜色的湘绣缎圆头鞋。绣着两对鸳鸯的大红盖头覆在她娇容之下。
朱元璋挺着残破的身子,稳坐在太和殿内,等着礼成。
看似一切平和,实则暗流涌动,街市两旁早就被乌力罕埋下了烟雾弹,蒙古骑兵纷纷换上汉人衣衫,若不仔细瞧或开口说话,定看不出来此人是蒙古人。
街市被嘈杂的声音团团围住。
一早上,苏小童就给冷攸宁支走,带她的去后山。
隐世卿则一人下山,在街市转入宫门的街口,埋伏很久。
朱允炆脸上面无表情,似有猜不透之意。
直到转入街角,突然,出现一辆木轮车,直冲朱允炆坐下的纯种马,那马似受了惊似的,疯狂地甩头,前蹄高抬,仰天长啸,朱允炆险些摔了下去,好在运气压住了那匹不受控制的纯种马。
这时,四面八方吹来白色烟雾,一群人从人群中冲出来,场面一阵混乱。
“啊!救命啊!救命啊!”一妇人喊道。
“这烟雾弹?什么都看不见了!”一渔夫又喊道。
“快!护驾!护驾!”
“来人,快来人!护驾,护驾!”
······
朱允炆也不傻,自然也能猜到这是为何,索性将计就计,直接摔下了马,假装摔断了腿。
这时,只见隐世卿从屋顶飞身而来,着一身白色锦缎,袖口处绣着文竹,面色冷峻但又含有丝丝的暖意,嘴角勾起一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弧度。
稳稳地落在红桥子前头,凡是挡他者,他都毫不客气地伸手抬脚,“挡我者!杀无赦!”真像一个战神!
巴雅尔在轿子里听见隐世卿的声音,一脸喜色,掀开喜帘,跑了出来,“师兄!!!”
直奔隐世卿,向他怀里扑去,双手紧紧地勾住他的脖颈,下颚顶在他的肩头。
“我来了!”
“嗯。”
“今天你真美!”
巴雅尔红了脸,有点害羞,把脸深深地埋在隐世卿怀里。
“走,我带你回山上!”
说罢,二人飞身离开,消失在人群中。
留下一句话,“今日!我东坛盟主隐世卿前来抢亲!此女子,是本盟主的女人!我看这天下人,谁敢娶?!”
在场的众人皆听到这句话。
“啊!这是抢亲吗?”
“竟然和当朝太孙殿下公然作对?!”
“嗬!东坛盟主又如何?!太孙殿下可是未来的天下之主,和太孙殿下抢女人,这是不要命了吗?”
“诶!怕什么,这东坛盟主向来性子古怪!来无影去无踪,又如何能要了他的命?”
······
众说纷纭。
这时,乌力罕假装一脸慌张地跑了过来,扶起朱允炆的瞬间,二人相互对视了很久,似乎都知道彼此的小心思。
待到一切恢复平静时,早已人去楼空。
东坛盟主当街抢亲,一时间传得人尽皆知,街头巷尾,贩夫走卒,无一人不知晓。
朱元璋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可恶!这东坛······”
话未说完,直接昏倒过去。
欧阳紫宸倒是心里暗自窃喜。
“这······这东坛盟主是何人?!敢和允儿!!!”吕妃娘娘俊颜瞬间蒙上了一层阴森森的冷气。
王恒断定朱元璋这一次,恐怕凶多吉少,立即书信一封,飞鸽送到朱棣封地。
就这样,隐世卿带着巴雅尔回了山,换了一身衣衫,又将身上的大红袍脱去,直接扔在炉火中,任凭“它”自生自灭。
“我就知道师兄,一定回来的!”巴雅尔坐在隐世卿腿上,双手勾住他的脖颈。
“如果,我不来,你会怎样?”
“不可能!”巴雅尔摇了摇头。
“怎么不可能?”
“就是不可能!”
巴雅尔又说道:“要是师兄,真的不来,那我就······”
“你就什么?”隐世卿挑起眉梢问道。
“我就,我就嫁给他!嫁给他!做我的太孙妃!!!”
显然,巴雅尔是故意这样说的。
“真的?!”
“真的!”噘着小嘴,极其可爱。
隐世卿寒眸闪过一丝光影,右手按住巴雅尔的脑后,将他向自己的怀里推去,覆在她唇瓣之上,狠狠地在她的上唇处咬了一口。
啊——疼!
还未感受到一丝余温暖意,就被浓烈的痛感止住,立即推开了他。
“师兄!你!!!”
“嗬!疼吗?”
“嗯嗯。”
“若我心碎了,你说这个哪一个更痛?”隐世卿偏着头,紧紧地搂住她的细腰。
“嗯?师兄可是吃醋了?!生气了?!”
“没有。”
巴雅尔嘻嘻地笑了笑,俏皮地主动吻了下去。
许是,这个吻太过炙热又太过真切,隐世卿直接扶住她的头,搂住她的肩头,像一个乖巧可爱的兔子似的,躺在他的怀里,毫不客气地低头在她的唇瓣上细细“雕琢”。
大明宫内,一片肃穆,后宫妃嫔跪满在朱元璋寝殿前,数十位太医进进出出,额头上的汗珠如雨滴一般,不停地向脸颊两侧流下。
朱允炆带头跪在殿门中央,连衣服都未来得及换。
片刻后,马皇后从内殿走了出来。
“你们都起来吧!皇上无碍了,速速回去吧!”摆摆手,脸色难看。
“皇后娘娘,皇上······他,不会······”
一妃嫔话未说完,就被马皇后打断了。
“你是信不得本宫,还是盼皇上早登极乐啊!”
“臣妾不敢臣妾不敢!”
“不敢就把嘴闭上,赶紧离开这里。”
朱允炆缓缓起身,想要向里面走去,但被马皇后拦道:“允儿,你还是先回去吧!皇爷爷暂时并无什么大碍。”
“好。”想了想,转身离开了。
顷刻间,众人都散了去,太医也都离开了,寝殿内空无一人,除了躺在龙床上的朱元璋还有门外的宫女,太监们。
晚些时候,胡承坤端着一碗八宝燕窝粥,走了过来。
“奴才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送膳。”
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内殿,推开了殿门,摒了一口气,抬步进去了。
重重地放下端盘,似乎要敲醒正昏迷的朱元璋。
“皇上这里有我喂他,不劳各位烦心了。”关上门的瞬间,留了一句话。
胡承坤脸色阴郁,一步一步地向朱元璋的龙床边走去,恶狠狠的眼睛直直抵盯着他,面目狰狞,“嗬!没想到吧!狗皇帝?!没想到我还活着,是吧?”
“看你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可真是······哈哈哈。”
“狡兔死,走狗烹!父亲为这大明的江山付出了多少,你竟然要灭了全族人?!”
“这个位置,本来就不该是你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此大的疑心······”
话说到一半,朱元璋瞬间睁开了眼,狠厉地盯着站在他面前的那个小太监,胡承坤。
“嗬!醒了?你看看你还能说话吗?有力气吗?”
“半死不活的样子。”
朱元璋试图起身,但浑身无力,最终还是倒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这花石散好喝吗?这种剧毒和你这黑心很配啊!”
“唔······唔。”挣扎着,脸色憋得通红。
“我实话和你说吧,为了报仇,我连命根子都不要了,你说用它换你命还有皇太孙的命,不觉得很值吗?”
胡承坤向他的床头走去,替他盖了盖被子,又发力狠狠地捏住他下颚,不停地摇晃道:“来!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这脸上的刀疤好看吗?好看吗?哈哈哈,这都拜你们所赐!你们!!!”
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殿外的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