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婴儿还在不停哭闹,后面一个胖乎乎的女人站了起来,尖声喊:“行不行了?哄孩子不会吗?”
有人说:“对呀,这都多长时间了?闹不闹死了!”
一些人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我又看向了刘汉南。
他已经站在了肥羊旁边,一只手拄着椅背,哈着腰在揉腿。
耳边传来放水声。
奇怪,这个人好像在故意躲着我,侧着身子,整个后背挡住了放水的动作。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起来,我瞥了一眼,什么都看不到。
那边,刘汉南在和肥羊说着话。
很快,他竟贴着肥羊坐了下来,虽然只是搭了个边儿,也等于迈出了一大步。
我不由暗自佩服,怪不得能在道上闯出名气,手法确实老道!
中年人回去了。
一边走,还一边晃着手里的奶瓶儿。
我总感觉哪儿不对,看了一眼开水炉,没什么。
望着男人背影,心下越发狐疑。
迈一步,凑到开水炉前……
嗯?!
炉架子下面团了张纸,我弯腰捡了起来,打开仔细看,什么都没有。
拿到鼻子前闻了闻,不由心就“咯噔”一下。
是药!
什么药我闻不出来,可里面绝对包过药粉。
我把皱皱巴巴的纸往手背上抹了抹,果然留下一层微不可查的药粉。
难道哭闹的孩子有病?
刘汉南和肥羊说着话,后面的孩子已经不闹了,抱着奶瓶在喝奶。
我的脑子开始飞转。
大过年的旅客少,车厢里根本没有站着的旅客,这无疑增加了刘汉南出手的难度。
又过了一会儿,就见他起身脱掉了军大衣,哈着腰要把大衣铺到座位下面。
他们前面,有伙年轻人在打扑克,肯本听不见刘汉南说了什么。
不过,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肯定和肥羊说自己腿脚不好,想在座位下面铺上大衣睡。
既然能让他坐旁边,就说明肥羊人不错,是个热心肠。
他腿脚不好,肥羊肯定会帮忙,这时出手就容易了。
孩子不哭闹了,车厢里安静了好多。
暖暖在和刀锋聊天。
我转身拉开了车厢门。
就听暖暖说:“我以后结婚的话,肯定不要孩子,哭起来太闹心了……”
我走到了车厢连接处,将烟头扔进墙上的烟灰缸里,又按下盖子。
唐大脑袋应该听到了暖暖那句话,嘲笑起来:“她倒是想的美,就那小胸脯,还不得把孩子饿死?”
老疙瘩说:“终于他妈消停了,这要是我儿子,我就弄点儿安眠药灌下去,不然得烦死……”
听到这句话,我犹如醍醐灌顶。
浑身一阵冰凉。
安眠药?!
“哥?”唐大脑袋拍了我肩膀一下,“别吓我,被点穴了?”
我没搭理他,连忙转身又进了8号车厢,看向了那夫妻两个人。
孩子已经喝完了奶,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
先前真是饿哭的?
睡着了?
我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疯狂,可还是想过去看看。
78号座那边,肥羊已经坐回了自己位置,刘汉南躺进了座位下面。
我知道,他已经得手了!
只是他现在不好出来,按照一般流程,这时候[换手]就应该过去,把钱转走。
刀锋刚要迈步,我伸手拦住了他。
他奇怪地看着我。
虽说先前没规定是否需要[换手],可此时必须把钱转走,这也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刘汉南。
拿到钱交给我,我再找机会还回去,这一局就算打了个平手。
如果还钱的过程中我[掉了脚],就是我输了!
“我去吧!”我说。
刀锋点了点头,没再坚持。
我松了一下左脚鞋带,晃晃悠悠走了过去。
经过78号座时,我蹲在了地上,贴着座位系起了鞋带。
这时,我羽绒服左手侧外兜就是一沉。
刘汉南已经把钱放了进来。
对于他这种老江湖,根本就不需要提前打什么招呼,甚至眼神都不用递,就明白我什么意思。
系好鞋带,起身继续往后走。
经过了97号三人座时,我瞥了一眼坐在中间的妇女。
她怀里的孩子睡了。
那孩子看模样有八九个月大,白白胖胖。
裹在身上的小被子很干净,被面材质看着也不错。
再看这一男一女。
男的不止脸黑,穿的更是邋遢,内衣领子脏的都快洗不出来了。
女人穿的还算干净,可上下衣服鞋都很廉价。
这更加肯定了我的怀疑。
这是两个人贩子!
自己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人贩子见过太多了,可给孩子喂安眠药的,还是第一次!
我不动声色往前走,拉开车厢门,来到了与9号车厢的连接处,掏出大哥大,打给了唐大脑袋。
“咋了?哥。”他问。
“听我说,78号座哭闹的孩子,是被人贩子拐卖的!你往车头走,去找乘警,我往车尾去找!”
“无论哪一边找到了乘警,咱们都要两面夹击,防止他们狗急跳墙!”
那边先是安静了约有五秒钟,传过来三个字:“知道了!”
放好大哥大,我往车尾部走。
可一直走到最后一节车厢,都没看到乘警,只好再往回走。
回到8号车厢和9号的连接处,大哥大响了起来。
一个男人说:“你好,我是K18次列车的乘警,我姓梁,请问你说的属实吗?”
“是这样……”我退到了车门位置,背靠车门,把自己的怀疑说了一遍。
“你确定吗?”
“我有百分之九十的肯定!”
对方停顿了一下,“我们马上过去,你不要过来,防止对方有凶器!”
我答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推开门,我站在洗手池旁,两名乘警从7号车厢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的男乘务员。
此时是夜里十点,旅客们大多都没睡觉。
看书的、玩牌的、还有几伙喝酒的,没人注意他们。
走到前面的是个瘦高个,年纪约40岁出头。
他一边走一边说:“各位旅客,注意行礼和随身的包……”
我听出了他的声音,就是他给我打的电话。
他说的这套嗑很平常,每趟车每节车厢都会念叨两遍,可真听进耳朵里的没几个。
后面矮个乘警和乘务员时不时踮起脚,把行李架上的物品往里推推。
一切都很自然,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老哥,这是去哪儿?”高个梁乘警站在47号座前,笑呵呵问一个老爷子。
“回关里老家!”
“呦,那得到京城再倒车了,大过年的,可是够累的了!”
老爷子笑道:“再不回去的话,这辈子就回不去喽!”
后面矮个乘警对几个喝酒的年轻人说:“麻烦看一下车票……”
一个小子吵吵把火,“先头儿不是看过了嘛!”
“……”
三个人就这么不紧不慢,一路提醒着注意小偷,偶尔还检查一下车票。
六七分钟后,才来到97号三人座前。
我一直在留意着那个黑脸汉子,可由于他是背对着我,只能看到后脑勺。
“麻烦出示一下车票!”梁乘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