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时，黎波有些失态，声音很大，许强虽然看不太清他的面部表情，但完全能从他的语气和神态推测他与豪哥之间，肯定有事。

当下许强不由得皱着眉头，不着痕迹的后退数步，下意识的把手伸向裤兜。

许强当动，黎波就注意到了。

“哗啦！”

黎波骤然起身，脸色无比狰狞地瞪着许强：“草泥马许强！你干什么？掏枪？杀我？来！你开枪啊？！啊！”

说话间，黎波一把揪住许强的衣领，歇斯底里的，像是被激怒的公牛一样脸贴着许强的脸！

许强浑身微微颤抖：“波哥..你别逼我！”

“我逼你？你是跟红兵玩的！可我黎波也没亏待你，你缺钱缺十万我给你拿十五万，缺项目我给你介绍项目..”黎波极其失态地吼着，拽着许强的血迹斑斑的衣领往前推，许强被推着后退数步，脚下被树枝磕绊一下，仰面倒在地上！

“哗啦！”

黎波一把丢下手机，闪电般手伸向后腰，从兜里抽出一把枪，直接‌‎‍插‎‍进‎‌‌‎‍许强的嘴里！

混乱中，许强开枪，但由于黎波膝盖顶着他的手腕，一枪打空！

“你还真开枪！跟我开枪？我草泥马，养不熟的白眼狼..”黎波死死用膝盖顶住许强的手腕，腾出一只手，去抢许强手里的枪！

“波儿！！！”背后，空旷大山里，传来顾伯豪语气焦急的吼声。

黎波一回头，发现顾伯豪还没到，但从声音判断，顾伯豪马上就到了。

“小强是小辈，杀了他没用，我俩的事也跟他没关系。”顾伯豪气喘吁吁地说。

黎波回头，望着背后枯枝灌丛掩映的山间小道，他已经听见了顾伯豪的脚步声。

“杀了他，你手里有命案，外面丨警丨察团团封锁，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你能变成苍蝇飞出去吗？”顾伯豪沙哑喊道。

说话时，黎波感觉前面山间小道人影一晃，一个佝偻的身影已经显露出来，并一瘸一拐地大步向他走来。

“你别动！！”

黎波扭头瞪着走来的顾伯豪吼道：“你再往前，我直接杀了许强！”

黎波身下，许强呼吸急促，看向顾伯豪。

从朦朦胧胧的许强的神态中，顾伯豪能感受到他的紧张恐惧忐忑纠结等复杂心态，顾伯豪微微停顿两秒，随即继续往前走，边走，高举着手里的枪，当场将枪内的弹匣全部卸掉，丢掉枪，步履蹒跚的边走，边看着黎波说道：“你躲在后面阴阴鬼鬼那么多次，无非就是要杀我，现在，我来了，我就在你面前，你够狠你就开枪，我顾伯豪但凡皱一下眉头，我就是狗娘养的！”

黎波浑身微微颤抖：“豪哥，你别逼我！”

“我逼你？”顾伯豪走上坟堆，伸出手，手指颤抖地指着下面雾霭蒙蒙的像是披上一层银沙的旷野：“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还有路吗？从红兵死开始，你就没有路了，你杀了我，杀了许强，你能活吗？小天会放过你？小飞会放过你？丨警丨察能放过你？”

黎波浑身微微颤动，望着顾伯豪，也望着身下的许强，最终低头，目光定格在许强嘴里自己手上的枪，他食指搭在扳机上，这把77手枪的扳机仿佛重若万钧，他颤抖的食指始终没法摁下。

“撒手！”顾伯豪倏地上前一步，声若洪钟的吼了一声。

黎波浑身一震，下意识的松开手！

“啪！”

顾伯豪抬手一巴掌狠狠抽在黎波脸上！

黎波一个趔趄，松开枪，栽在一旁。

“哗啦！”

许强立马起身，扑上去，作势要揪住黎波！

“小强，你让开！”

顾伯豪低吼着，揪着黎波的头皮，往何红兵的坟前拖！

这一刻，顾伯豪爆发了惊人的体能和威势，他像是一头年迈但依然威猛的狮王，面对挑衅者，即便受伤，即便年迈，即便孤身一人，但王的尊严不容亵渎，他揪住黎波头皮的手也在颤抖，却异常坚定！

“你给我跪下！”顾伯豪撒开手，指着何红兵的坟说。

黎波看了眼何红兵的坟，却立马转移眼神，瘫坐一旁。

“不跪么？”

顾伯豪胸膛极速起伏着，解下自己的皮带，将皮带首尾两端抓在手里，扬起那足有二两重的皮带铜扣，劈头盖脸的朝着黎波脑门砸过去！

“啪！”

“啪啪！”

一下接一下，黎波本能双手抱头护着脑袋，任由皮带一下接一下，宛若疾风骤雨一样抽在他脸上、背上、腿上！

两分钟后，黎波皮开肉绽，脑袋被砸开裂，脸上额头等处全是鲜血，极其狼狈。

“波儿，你知道不知道，我恨吕薄荣，但更恨你！”

不知道砸了多少下，顾伯豪累了，望着宛如一滩烂泥，蜷缩在坟堆边的黎波，咬牙切齿地说道：“都是兄弟，都是我顾伯豪一手扶起来的，吕薄荣长大了，你也长大了，你们做大又做小，睁开眼，妻儿老小兄弟们都眼巴巴看着等着你赏饭，我理解，好聚好散就是了，可你不能吃着碗里的饭，一边抱怨分的饭少，还想着砸了我顾伯豪的锅！！”

黎波吐了口满是血沫的痰，挣扎着坐起来，幽幽望着顾伯豪，没吭声。

顾伯豪从兜里掏出几支烟，点上一支，深吸一口，然后插在何红兵坟前，又往黎波脚下扔了一支，自己也点一支。

深深吸了口烟，顾伯豪语气低沉地说道：“孩子大了，各有各的想法，我理解，我顾伯豪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也跟过老大，可是波儿，你摁着你的良心问问，我待你如何？你如果想单干，你提就是了，小天现在混的怎么样？你几时看我抢他的饭？有吗？！”

黎波颤颤巍巍的点上烟，吧嗒一口，笑了一声，从他的笑声里，顾伯豪听出了一丝嘲弄。

“你笑什么？我说的不是事实？小天也管我叫哥！他做得怎么样？他跟我几年？你跟我几年？”

事已至此，黎波知道，自己没路了，他知道，不管黑道白道他都没路了，他凝望着混沌空旷虚无的大山，内心反而有了一丝释然。

“小天跟你时，你四十四岁，我跟你时，你才二十六岁，四十四和二十六，能一样吗？”黎波语带嘲弄地问道。

“你把话说明白！”

“小天跟你时，你刚出狱，那时候你人生已过半，我跟着你时，你才二十多岁，刚刚在道上有点名望，那时候的你，满腔激情和热血，这能比吗？”

黎波彻底放松下来，缓缓说道：“87年，那会儿你在道上已经如日中天，我跟你也不少年头了，红兵越强都有了自己的实体，甚至后进来的崔革，你都把鹤清区家电城管理费交给他去收，唯独我，守着个收破烂的店..”

“这话你不昧良心？我后来..”

“你听我说完。”黎波冷笑道：“你一碗水端不平，这不是一次两次，91年，那会港片很火，我寻思着弄点带色的录像带到市场上卖，这玩意肯定挣钱，你怎么说？你说这玩意上面现在严查，不让我搞，呵呵，不让搞就算了，你转头没两月，就把这摊子活儿丢给了黑龙，我草，黑龙就一外人，那煞笔，当初混成那B样，就一个蹲路边捡烟屁股的货色，你给他，结果黑龙卖H碟没一年，就起来了。”

日期：2024-02-21 18: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