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丁凯还是豪情万丈,觥筹交错间,红光满面的丁凯跟前,高朋满座,而今,他走了,在无名小城,在他乡,在深夜,并只能以这种简陋方式对他祭奠。
“嗡嗡~”“嗡嗡!”
无声的昏黄的烛光里,手机的震动打破了沉静,沈天和掏出手机,一看是坤沙,犹豫一会,接通。
“现在满街都是丨警丨察,怎么搞?”电话里,坤沙语气低沉。
沈天和幽幽抽着烟:“哥们,游戏厅门口都能追上对面,这办事力度不太行啊。”
坤沙沉默一会,涩然回道:“当时情况你也看见了,场面极度混乱,我们也只有四个人,我车还没到,GL8已经启动了..”
“二十万没那么好挣。”沈天和话语冷漠回道:“任务没完成,尾款还得再谈。”
坤沙闻声无言,半晌,沙哑说道:“我知道事儿没办好,钱也没脸要,但现在问题是,这么多丨警丨察,我们没法搞!”
沈天和语气生硬地问道:“哥们,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挣钱是自己花呢,还是给家里人花?”
“我们这帮人,一多半都有病,朵朵是胃癌中晚期,泰那尿毒症也没几年了,泰隆老妈老爸都死了,老婆也跟人跑了,就留下一双儿女,活着也没啥意思,而我,呵呵,泰兰势力很大,有军方背景,回去了没啥活路..你说呢?”
沈天和眼神冷漠地点点头:“不聊凄惨的过去,被赶到这了,大家都没退路,生死各安天命,我只说两点,第一,任务完成后,死了安家费再加两万,你们所有的事儿全是你们自发行为,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第二,目前化整为零,对面这帮人肯定也没跑出去,等我消息!”
电话里,坤沙老长时间沉默,安静的房间里,沈天和能清晰听见坤沙粗重的喘息声:“我坤沙不是不明白事理,我懂!”
“下次通话启用备用联络暗语,就这样!”沈天和撂下一句,挂断电话。
与此同时,勐秀镇户兰村老小学后的一排低矮的民房里。
寸头,身材单瘦、额角染着一撮紫毛的蔡军跟两个心腹在某个民房里玩斗地主。
勐秀离勐卯有数十里路,枪案、械斗发生在勐卯镇,这边受到的波及较小,但作为道上人物,蔡军也多少听到一些风声,知道外面现在丨警丨察多。
同时,蔡军也大致知道大马河坝械斗的经过,但他不知道,他的大哥金友庚在不到五秒钟的考虑权衡时间里,已经把他卖了。
老学校后面的这一排民房里,仅有蔡军这栋房间还亮着灯,蔡军嘴角微微上翘,斜斜叼着烟,一只脚踩在板凳上,出了一手牌:“!”
“军哥牛逼,这算牌能力简直爆炸!”下手的农民见状咧嘴直笑,一手8910JQ溜完!
地主见状,骂骂咧咧的把手里的牌丢了,三人一边洗牌,这时,三人都听见了外面马路上传来“哐当”一声,似乎是汽车开门声。
三人闻声扭头向开着的窗户看去,就见道道手电光芒对着窗户照射过来。
“玛德,这么晚,不能是贼吧?”一个马仔嘀咕一句。
“呵呵,来个贼更好,给咱助助兴,摁住叫他跪门口给我唱青藏高原!”另一个马仔冷笑一声。
“出去看看。”蔡军斜眼瞄了一眼门口。
“哎!”
两个马仔闻言,放下牌,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
“嘭!”
劣质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房间内蔡军三人正愣神时,四个穿着朴素工人服装,头上戴着草帽的宛若农民一般打扮的人拎着枪宛若杀神一样冲了进来!
霎时,在蔡军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四杆枪就指着他和俩马仔的脑袋,蔡军坐在椅子上,一脸懵逼,两个马仔更是一动不敢动。
一个皮肤黝黑,四方脸的中年低头端详一会蔡军模样,喝问道:“蔡军是吧?”
蔡军本能的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连连摇头:“找错了,我是刘军..”
“管你什么军,干的就是你!”
四方脸说完,抬手冲着蔡军下半身腿部就是两枪!
“呯呯!”
枪响后,蔡军宛若弹射的皮球一样,从椅子上一头栽下,捂着大腿,疼得在地上打滚、哀嚎。
“哗啦啦!”
四人立刻离开,没有半秒停留!
另一头,凌晨零点一刻,顾伯豪推开木门,在这星稀无月的夜里,骑着一台老旧的二八杠单车,摇摇晃晃的奔向团结村,伴随着他缓缓骑行,腰臀部位的枪伤创口崩裂,血滴滴答答溢满坐垫,滴了一路..
顾伯豪已经很多年没骑过单车了,他骑得很慢,很慢。
他必须慢,子丨弹丨还卡在体内,没有取出来,凌晨零点多的乡村土路上,泛起阵阵薄雾,能见度很低,此外,还需要注意路上可能出现的丨警丨察、哨卡。
短短十多里的路程,顾伯豪足足骑了一个多小时,当他骑着单车到古茶山山脚时,半山腰上雾霭蒙蒙,天地间万籁俱静,安静到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息声。
顾伯豪费了好大劲把单车推到小路边的沟里,对他来说,单车只是个工具,他来了,就没想过再走。
他的手有些黏糊,上面都是自己的血,但也浑然不在意,有些颤抖的从兜里掏出手机,直接给黎波打过去:“波儿,我来了!”
“豪哥..你来了?”黎波有些发愣。
“最迟明天,县城就会戒严,路上到处是丨警丨察,没人愿意来,就只好我来了。”顾伯豪喘息着说,边说,一手攥着枪,步伐蹒跚的顺着山间小路,往山上走。
在来的路上,顾伯豪有很多思绪。
他想过无数次跟黎波的对话与会面,他想过找借口把黎波引下山,亲手废了黎波,也想过埋伏在路边,待黎波过来时,一枪撂倒黎波。
但真的到了团结村,到了古茶山,当与黎波越来越近时,他改变的所有的计划,他想以最坦白,最直接的方式与黎波见面。
东野圭吾在《白夜行》中说人心和太阳不可直视,近三十年江湖生涯,如今已过天命之年的顾伯豪当然懂这话的含义,但顾伯豪内心有一股子倔强,他想拿三十年的感情赌一把,赌上自己的命,赌黎波不敢冲他开枪!
“你来干什么?没有意义啊,你开什么车来的,我怎么没..”
“我来杀你!”顾伯豪说,语气平淡无波。
一句话,黎波脑袋陷入宕机,半山腰的坟前,黎波身边的许强也满脸诧异地看着黎波,许强听不见电话里说的什么,但也能明显从黎波的神情状态中感觉到异样。
半晌,黎波语气颤抖地问道:“豪哥..你..你什么意思?”
山脚,顾伯豪抬头眯眼望了眼山腰的某个方向,他似乎听见了黎波说话的声音。
上山的路不太好走,顾伯豪捡了一根枯木杖做拐杖,气喘吁吁的一边爬山,边回道:“汤力死之前,把所有的事儿都说了,99年枪击白凯南嫁祸小天是你,旧城区通风报信也是你,兴山县通知吕薄荣是你,这次瑞L还是你。”
黎波咬着牙,浑身微微颤抖地低吼说道:“豪哥,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汤力这狗东西,咬死了乱咬人,你信他?”
日期:2024-02-21 07: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