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冠车副驾驶里，顾伯豪瞄了一眼倒车镜，“我刚出镇卫生院，后面的车就追了上来，阿力，你告诉我，后面这台车里坐着的是不是吕薄荣的人马？”

后座，汤力被马涛与丁凯夹在中间，他面色错愕：“豪哥，我真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好，那我给你一个明白。”顾伯豪眼里满是失望地说道：“记得在隋城县人民医院吗？大约两个月前，小天在隋城县参加阎学文的葬礼时，被袁成茂崩了一枪，受伤住院，就在他住院的隔壁病房里，有一对母女，大的三十多岁，农村妇女打扮，女的七八岁，你管大的叫美莲，小的叫小优，你说美莲的丈夫是你战友，实际上他丈夫叫白骏，家是五溪的，西南酒店小飞和他兄弟刚出酒店，就被车撞了，后来警方查了，我们也找人查了，五溪一个电话卡贩子白骏跟这事儿有关联，这事儿你怎么解释？”

“她是白骏的老婆？”汤力闻言，无比惊愕：“这事儿我真不清楚，他确实是我战友的老婆，96年，他俩结婚时，还邀请我去参加喜宴，并且邀请我们的老班长章大为作证婚人，你这么说，可能他们后来离婚...”

顾伯豪一直透过后视镜望着汤力，见汤力说话时没有丝毫停顿，连眉头都没眨一下，顿时顾伯豪眼里的失望越来越浓郁：“你真以为小天是个纯傻逼，我也是个老傻逼，就没做调查吗？”

汤力心头一沉，抿着嘴，没吱声。

“我告诉你，美莲和白骏是初婚，根本不存在离婚，小天把美莲和白骏的人际关系都查了，你跟他们夫妇不可能有任何交集，你之所以认识他，只有一个可能！

白骏是你安排的，你用美莲母女逼白骏给你办事儿，让白骏咬吕薄荣、咬白凯南！白凯南死得冤！但跟着小天玩的杨崇贵死得更冤！毛二林（二胖）、双腿粉碎性骨折！这些全是你导演的！！吕薄荣曾经是我兄弟，这些年我们闹得很僵，但他已经离开五溪去谭星了，我们之间没有根本厉害关系，往日的那些恩怨不是没有缓和的余地，之所以有今天的局面，全是你和黎波在中间添柴加火！！汤力，我草泥马给我开车六年，我顾伯豪亏待你了吗？！”

顾伯豪越说，情绪越激动，最后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扭过头，双目赤红地瞪着汤力！

汤力被马丁二人紧紧贴着，两肋被枪管子顶着，即便汤力以前在部队受过正规训练，即便他身体素质比普通人要强一截，此刻也不敢有丝毫动作。

汤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勉强笑了笑：“豪哥，欲加之罪..”

“嗡~~嘭！”

话没说完，后方的GL8已经油门咆哮着，带着震耳欲聋的音啸，撞上了皇冠！！

勐卯是边陲大镇，05年的夜生活虽然没有现在这么丰富，晚上也还是有人的。

丰田皇冠还没驶出市中心，从镇卫生院出来，马路上开了不到一里路，就被后面的GL8撞上！

两车相撞地点在与镇卫生院直线距离不到两百米的一家游戏厅门口，当丰田皇冠车身被撞得冲过路肩，撞上游戏厅的旁边关上的卷闸门时，游戏厅内的人都惊呆了。

沉迷游戏厅的，多半是黑社会的“预备连”，当里面的那些打游戏玩老虎机的十几二十岁的小年轻被剧烈的撞击吓一跳，都纷纷跑出来看时，望着眼前的场面，都有点懵。

“我草？多大仇啊，撞成这样？！”

“这台皇冠得七八十万吧？这么新的车，啧啧..”

“草，有枪，跑！！”一个黄毛小混混眼尖，一眼就看见攥着枪从GL8车上跳下的芮钢等人，顿时脸色煞白，结结巴巴的说了句，连忙散开，往旁边的小胡同里跑！

皇冠车尾被撞得完全凹陷，甚至于开车的徐俊把握不住方向盘，致使皇冠冲上路肩，撞上卷闸门！

但与何红兵情况不同的是，何红兵当时乘坐面包车正在掉头，车速没提起来，致使撞车产生的动能很大，面包车内的何红兵黎波脑袋都是懵的，而皇冠车内的顾伯豪事先就发现了后面高速追逐的GL8，心里已经有预期准备。

其次，皇冠车也同样在马路上飞驰，与GL8的速度差不算太大。

所以，皇冠虽然被撞了，车内的人却只是晃了晃，没受太大影响。

“是芮钢！”徐俊猛地一下推开车门，边下车，冲顾伯豪说道：“豪哥，跑！！”

“嘭！”

一直注意着后面车动静的汤力已经先一步使劲一推右侧的丁凯，拎开车门，窜下车。

丁凯与马涛纷纷扭头看着顾伯豪。

顾伯豪攥着一把77手枪，推开车门，扭头看了眼后座的汤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下意识的缩着头，步履仓促地往前方车头闪去！

“呯呯！”“呯呯呯！”

没有对白，直接近距离互射！

密集的枪声像是鞭炮一样响起，顷刻间，顾伯豪捂着后腰，踉跄着往车左边闪躲，与此同时，伴随着火星闪烁，皇冠车右前大灯被打爆！

同一时间，丁凯捂着黏糊糊的肚子，踉跄着往游戏厅方向跑，边跑边举枪还击！

刚跑了没三步，丁凯一头栽在地上，他后背中了三枪，前腹部中一枪！

当不到两秒时间内连中四枪的刹那，当摸着受伤处满手黏糊的鲜血时，丁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

眼前的事物迅速开始出现重影，耳畔的声音在迅速远离，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喘息，还能清晰感知到顾伯豪担忧的呼喊、徐俊的提醒与马涛的惊呼，但那种听见，仿佛是一种直觉、灵魂层面的听见，而非耳朵的听见。

那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是灵魂与肉体的剥离，像是在看一场慢放的无声电影，他依然能通过电影画面感知顾伯豪徐俊与马涛的情绪、感知游戏厅门口混乱惊恐奔逃的人的情绪，感知后方凛冽的孤注一掷的杀机，却始终无法身临其境。

这或许就是灵魂离体！

这一刻，这一秒钟是如此的漫长，漫长到可以回忆一生。

从嗷嗷待哺到蹒跚学步，从游手好闲的少年郎，到勇狠好斗街溜子，从受人轻视鄙夷的凯伢子，到备受羡慕尊敬的凯哥！

丁凯，在凯撒的位置能排到二十名之外，可即便如此，也足以让他在顺安的道上，有着不俗的名望了。

01年，帮凯撒办了几个硬活之后，丁凯在道上迅速蹿红。

在这之前，他可以说是籍籍无名，但在这之后的丁凯，是属实享受到“黄金时代”的江湖红利的。

帮人带队撑场，替道上朋友讲情、站台，车马费，茶水费收到手软，不谈凯撒每年分给他的二三十万，光是丁凯每年收到的乔迁、各种红白喜宴上收到的份子钱，都比数年前高了几个档次...

日期：2024-02-19 07: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