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姑娘!”清涧边叫边勒住马,翻身下来,对着那白衣女子行礼道,“姑娘久等了!”
公孙若陵微微颔首,望向清涧的眼眸中露出期待之色。清涧将马绳系在一旁系着若陵白马的石块上,不敢对视若陵的眼眸,只是略微摇了摇头。若陵倍感失望,轻声道:“果然还是不行么?”
清涧忙宽慰她道:“公孙姑娘,柳御使也是为了姑娘您的安全着想,请姑娘同属下回天山去吧!想必任前辈也正等待姑娘……”
公孙若陵摇了摇头,几乎站不稳,道:“雪儿定然是还有别的心事,不愿告诉我……也罢,既然如此,我回天山也无妨……”
清涧心怀不忍,便道:“公孙姑娘,柳御使也是情非得以……据我看,柳御使对公孙姑娘的情谊绝非儿戏。她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对公孙姑娘的爱护之情……”
若陵冷冷地打断她,反问道:“清姑娘,莫非在你们眼中,我就那么不堪一击、碍手碍脚么?”清涧被她反问住,一时语塞。若陵又道:“就像清姑娘你甘愿为雪儿冒死办事一样,我也想留在雪儿身旁,即便为她而死也无妨……我只是想陪在她身旁,仅此而已!”
这种想法果然是自己一厢情愿么?如此简单却又触不到的愿望呵……
“公孙姑娘!”清涧虽然平日里聪明机敏,是慕雪得力助手之一,但面对透明如水的若陵却不知如何是好。
若陵收敛了哀愁,淡定地说道:“不必多说了,清姑娘,我同你走便是了!”
清涧点了点头又解下马缰,翻身骑上道:“事不宜迟,我们连夜便走罢!”若陵顺从地上了自己的白马,扬鞭策马,往西而去。清涧紧随其后。
雪儿,我终归还是要离你而去么?我终归只能守在那个寒冷的雪山顶上,心系千万里之外的你么?若当初我不曾遇见你,这种心痛欲死的感觉,可否缓解?
若陵走后又过了一日,建成王终于将慕雪的行装收拾妥当,一行人浩浩汤汤为慕雪送行。平邑因为腿伤而不能动弹,故不曾来。建成王将慕雪送出城外,便驻足不前,拱手道:“只能送安阳至此,勿怪!”
慕雪笑道:“多谢建成王叔,后会有期!”
建成王亦笑道:“如今安阳除去‘幽雪宫’这一西域隐患,本王心怀感激!”
慕雪闻言奇道:“此话怎讲?!”
建成王道:“怎么安阳还未听闻么?‘幽雪宫’宫主公孙归雪被你杀死之后,任飞莺便关了宫门,将自己同一宫人都封闭其内,自此再无人能进出‘幽雪宫’。”
慕雪听话有偏颇,口中重复道:“再无人能进出?”继而又问道:“这件事官府并不知晓,建成王叔从何得知?”
建成王顿觉失言,正欲掩饰,忽然见慕雪凤眼一挑,冷笑道:“建成王叔,你可否知道,纵容女儿违抗皇令可是要斩首的!”
建成王心下一跳,暗中埋怨这灵帝父女二人果然个个都精明狡猾、轻易得罪不得,只得硬着头皮道:“此事本王也是听小女所说,想必是她江湖上的朋友相告。”
慕雪微微蹙眉,复又笑道:“原来如此,那是我误会建成王叔了。时候不早了,建成王叔请回吧,慕雪就此拜别了!”说罢便坐入轿中。
建成王也不多让,目送慕雪远去,心中犹愤愤不平,方才竟被她吓出一身冷汗来,这个乳臭未干的丫头!
慕雪待随行兵士走了一段,忽然叫停,自己换了一身胡服出来,翻身跨上一匹马,意气风发道:“坐轿我可不习惯!你们且行,我还有一件事未了,五日之内自会回来!若你们谁敢将此事泄露出去!仔细性命!”她吩咐完后便不再停留,驱马择了一条小径,又往天山方向去了。
入夜,逼近天山之初的一所客栈里,清涧同若陵住了两间房。次日便可送若陵上山,回去复命,清涧却一口气也不敢松。这两日若陵虽然百依百顺,却不思茶饭,让清涧颇为担心,生怕又出变故。因此每日总要亲眼见若陵睡下才敢离去。
若陵见清涧神色疲惫,心怀愧疚,便道:“清姑娘,你还是先去休息,这几日辛苦你了!”
清涧强打精神道:“我倒无妨,却放心不下公孙姑娘!”
若陵幽然道:“我虽然在你们眼中不堪一击,却也不至随便让人想杀便杀的!”
清涧闻言讪笑道:“公孙姑娘说笑了,只是清涧还有一事要恳求姑娘!”
若陵奇怪,问道:“何事?清姑娘但说无妨!”
清涧便道:“待姑娘回天山之后,只别同任前辈说遇见我之事。”
若陵不以为意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向来不喜同任姨说这些……不过,既然清姑娘不放心我,不如待我收拾一下,今晚便回天山去。”
清涧闻言甚是乘心意,便干脆道:“也好,那我便在外等候姑娘收拾了!”清涧说完,微微行了个礼,便躬身出门等候。这日正是大年初一,这里虽是个客栈,却也甚是热闹,一群房客都围在一起喝酒言笑,店主更是击鼓助兴。故谈笑声不绝于耳。清涧虽然在外等候,心中也着实担心若陵会食言逃离,便将功力提到九成,以防不测。她等了半日,却并不见动静,顿时心中一惊,只以为若陵趁机逃脱,忙敲门道:“公孙姑娘!公孙姑娘,你还在么?”
无人应答。清涧大惊,她已运功提气,却居然丝毫不曾察觉若陵逃脱么?莫非公孙若陵的武功已经高深莫测到了这步田地么?熟料她一推门进去,却见若陵一副农家女的装扮,她脸上尚不曾摸黑,绝色容貌尽显眼底。
“公孙姑娘,你这是?!”
若陵被清涧突然闯入所惊,见她发问,脸上略有些绯色,忽然拉着清涧的手道:“我听闻雪儿的易容术是武林出了名的。既然清姑娘是雪儿的手下,必然也懂得不少,请清姑娘将我化妆成一个婢女,跟在雪儿身边便可!只要清姑娘不说,雪儿必然发现不了!”
清涧为之一动,却苦笑着摇头道:“柳御使天性机敏,况且又是公孙姑娘,别说妆扮成一个婢女,就是妆扮成一个男子,也能一眼看穿。”
若陵仍不罢休,道:“清姑娘放心,只要清姑娘替我易容,我自然有法不让雪儿察觉!”
清涧无奈地摆手道:“公孙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呢!”
若陵道:“清姑娘,我同你留在雪儿身旁的心情一模一样,只想看着她罢了!别无他求……”
清涧被若陵触及心事,不免对若陵心生怜惜,正要劝慰,忽然只听一人敲门道:“清涧姑娘在么?”
清涧便离开若陵去开门,自语道:“想必是店里的伙计,之前我让他去探探去往天山之路是否可行……”
果然见一个伙计进来,若陵忙转过身去。那伙计便道:“清姑娘,这几日天气晴朗,通向天山之路却无碍,只不过,小的听见了一件大事!”
清涧忙问道:“什么事?你细细说来!”她一边说,一边掏出一锭银子丢给那个伙计。那个伙计接过银子笑逐颜开,道:“小的听天山脚下的人说,公孙归雪已经故去,现任宫主任飞莺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居然从内将‘幽雪宫’的门关了,以后再无人能进出!”
清涧若陵闻言皆是一惊,清涧忙命那伙计出去,插好了门方才对若陵道:“公孙姑娘不知晓此事么?”
若陵摇头道:“不知!”她一面摇头,一面又回忆起离开“幽雪宫”前飞莺同她说的话,莫非当时她已有关闭宫门之念,不想将自己牵连进去么?
清涧喃喃自语道:“如此一来,麻烦大了!”
若陵知她所言是指自己回不去天山,她无法向慕雪交差。只不过任飞莺为何要作出这种无疑自尽的事来,她一时捉摸不透。她虽然是任飞莺一手带大的,但对她这位任姨的事情,却知之甚少。
清涧逼着若陵换回衣装,二人各怀心事地坐于房中两处,忽然只听屋顶上一阵异动。清涧忙贴着若陵而站,耳语道:“屋外有人,约摸六七个……来历不明!”若陵也忙将功力提到九成待敌。
只听一声轻响,七个黑影从门、窗、屋顶处滚了进来,团团围住二人。清涧便厉声问道:“来者何人?!”
那为首的一个男子压低声音道:“‘戈壁七怪’受人之托请姑娘出去屋外树林一叙!”
清涧冷笑道:“好大的架子,要见我们叫他自己亲自来见!”
若陵不待那男子开口,便冷声道:“清姑娘,我们出去见见是谁的人马也无妨!”她此时心中不快,正想杀几个人畅快些,一时也不计较危险。清涧知她心意,因受慕雪所托,自然不敢离开她半步,便道:“既然公孙姑娘有这个雅兴,去也无妨!”
黑夜中,九团身影紧随,一路到了客栈旁的树林之中,却见一个女子端坐在一块大石之上,脸上满是骄横之色。
“平邑公主,人已经带来了!”那七个人向那女子耳语了几句,便围在她们二人身旁。
若陵微微蹙眉,向清涧耳语道:“平邑不是雪儿的堂妹么?”
清涧点头道:“不错!这个小公主最难缠!”
虽然平邑不曾远嫁,但灵帝早已许诺要封她为公主,自然不能食言,故如今人人皆以公主称之。
平邑此时脸上全无在慕雪面前露出的娇羞之色,而饰以蛮横。她指着若陵道:“你把面纱摘下来,给我瞧瞧!”
若陵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