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大厅里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等着陈晨她们老师下课。无意间,我看到周小蕊从热水房出来,手里拿着水杯,旁边一个男的正在一脸谄媚地对她说着什么。我装作没看到,目光扫过他们,却没有丝毫停留,又往旁边看去。周小蕊径直朝我走了过来,一拍我的肩膀,说:“你装什么装,明明都看到我了还装没看到。”
我连忙说:“其实我本来是想主动跟你打招呼的,结果看你忙着,只好化主动为被动。”说着我看了看那个男的,意思是你丫明明跟那个男的说话,我要主动招呼你不是没事找事吗?
周小蕊转身对那个男的说:“我还有点事,你先走吧。”
那个男的不情愿地转过身子,临走的时候还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心说,何必呢哥们,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不让她跟你去,你这么苦大仇深,搞得跟阶级敌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有不共戴天之仇呢。
等那男的走远了,我对周小蕊说:“你是故意的吧?”
周小蕊格格一笑:“对啊,谁让他这么烦人,都告诉他我没空了还要缠着我请我吃饭,刚好让你撞枪口上了,你就自认倒霉吧。”
“难怪说漂亮能当饭吃呢,这人一漂亮,吃饭都不用自己掏钱。不过提前声明,本人中午已经有饭局了,无论是想我请吃饭或者请我吃饭都得排到下个月了,而且得先跟我的经纪人预约。”我说。
周小蕊说:“切,谁稀罕啊,想请我吃饭还要看本姑娘乐不乐意呢。得了,你慢慢等你女朋友吧,我先走了。”
我看着周小蕊走远,心想,还真他妈是红颜祸水啊,什么都没做就给我惹上了一个假想敌,看来以后对她还是敬而远之的为好。
我和陈晨来到三楼餐厅,结果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大跳,每个打饭窗口前都拐了几个“Z”字,我找了半天愣是没找着队尾在哪里。这不仅让我联想起大跃进时期人民公社吃大锅饭时候的景象。我扭头问陈晨:“怎么我几天没来,食堂变成供销社了?是不是还要去哪儿换粮票啊?”
陈晨使劲拧了我一下:“换你个头啊,快点排队。”
我说:“你别在这儿傻站着,赶紧去占俩座,小心一会儿没地儿了。”
陈晨挽上了我的胳膊:“我要跟你一块儿排队。”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等到打好饭,食堂的上座率已经达到百分之百了。我对陈晨说:“看,刚才让你去占座你不去,现在就站在这儿端着吃吧。”
陈晨神秘地一笑:“看我的!”说完,连蹦带跳地走到一个正在低头吃饭的男生旁边,指着那个男生对面放着书包的座位说:“同学,这里有人吗?”
那个男的抬头看了看,立刻拿过书包放在自己腿上,然后眉花眼笑地说没人。陈晨对我招了招手让我过去,那个男的看到我过去,脸色就不自然了,刚才那脸笑容就像粘上去一样,我真想伸手去捏捏,看能不能揪下来。果然,那男的很快就受不了了,飞快地将饭扒拉完,抓起书包就离开了。我坐下后陈晨一脸得意地问我:“怎么样?我厉害吧?”
我对她伸出大拇指:“你比我狡猾多了。”
陈晨用筷子在我头上敲了一下:“什么狡猾,我这是聪明好不好?”
“是是是,你就是美貌与智慧并重,英雄,哦,不对,英雌与侠义的化身……”
陈晨吃饭总是细嚼慢咽,每次我吃完饭都要等她好半天。食堂里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我刚想催促陈晨两句,就看见苏烨手里端着餐盘走了过来,他跟陈晨打过招呼,然后在我旁边坐下。
我问他:“你丫干嘛呢,怎么现在才过来?”
“我操,别提了,他大爷的,我那会儿刚骑车从三教那边出来……”
“你能不能把你那些感叹词过滤掉,你没看我媳妇儿在旁边呢。”我说。
“我贼,人陈晨都没说什么,你装什么装。得,我不说了。”说完,苏烨一声不响地埋头吃饭。
我说:“我这不是怕影响你以及你所代表的先进的党的形象吗?你爱说不说,不说拉倒!”说完,我也不说话了。
陈晨以为我们俩真闹别扭了,在桌子底下踢了我两脚,我对她做了个没事的口型。果然,苏烨忍不住了,开始说话:“你大爷的,你就不问问我接下来怎么了?”
我嘿嘿一笑:“我还不知道你丫什么操行,你肯定憋不住,说吧说吧,你没看陈晨都等着听呢。”
苏烨说:“我刚才在三教门口忘了下车,结果被那保安拦住了,非让我下来推着,我那会儿都出来了,结果丫还让我推着,我当然不答应了,结果那王八蛋就不让我走。刚好那会儿过去一辆PASSAT,我就问他,那车里面的人怎么不下车,他说那是机动车。我就指着那‘出入下车’的牌子说那上面也没写着机动车除外啊,怎么不让车上的人下来推着。你猜他说什么?他说那车上面坐的是领导,我说什么领导不领导的,革命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没想到这厮脑子还挺清楚,竟然对我说没分别怎么我骑自行车人家开机动车,我说你既然知道这是‘自行’车就应该知道这属于永动机,比那PASSAT高级多了,你刚才可没看见我蹬车子吧,我可看见车里面的人踩油门了,那孙子说你别逗了,人家那车有门有窗,你这破玩意算什么,我说你没见过敞篷啊?那王八蛋被我说的没办法,只好给我放行。妈的,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买一辆加长的东风大卡就停在学校门口,非让丫给我推进去不可。”
苏烨还没说完,陈晨已经笑趴在桌子上了,我笑着指着苏烨说:“赶明儿我给你脖子上套个皮圈栓条绳子拉你去去天桥说书去。”
“去你妈的,你当是耍猴呢!”
苏烨吃到一半,突然停下来问我:“老孙,你觉得那个国际联合培养班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问。
“我觉得那个班不错,而且他们点名要咱们专业的,进去了一分钱不用花,而且以后还能出国,一个月也能拿个好几万的。”苏烨认真地说。
“拉倒吧!千万别去。你知道毕业了他们把你发配到什么地方吗?苏丹!虽然那地方允许一个男的找四个老婆,但是你要去那儿找四个老婆马上就被大使馆引渡回来了。再说了,那地方现在挺不太平的,老美跟拉登都惦记着那儿,两三天就送几个丨炸丨弹或者交个小火去丰富一下苏丹人民的业余生活,就算一个月给你好几百万也怕你有命赚没命花。当然你要是出于党性的考虑,坚决要做工人阶级的先锋队我也不拦你,你先买份保险,最好是太平洋的,受益人填我跟老陈的名字,然后你爱干嘛干嘛,万一你要是为祖国的石油事业给交代在那儿了,你也不用担心,你爸妈跟前我们替你尽孝,你没泡的妞我…..老陈帮你泡,不过我劝你还是最好别去,咱们学校苏丹来的留学生多了去了,就是想送死也不一定轮得到你……”
“你他妈真不是东西,你怎么就不往好的地方想呢?得了,我还是不去了,你说的对,为那点钱把自己搭在那个地方不值。”苏烨说。
“对头!”
我们学校要求假期过后每个人都得交一份假期的实习报告,并对写的出色的报告予以奖励。虽然奖励的那点钱还不够我们吃顿饭,但因为这算在课外必修的学分之内,所以我们虽然没什么好写的,可也不得不绞尽脑汁,生搬硬凑的拼一份给交上去。
我随便从网上下载了一份,抄了下来,改动了几个字就交了上去。陈司明因为沉湎于闺房之乐,信息获取的较晚,等到该交了他才想起来要写,可惜那会儿上到出国访问参加全国政协会议下到擦桌子扫地跟时传祥大爷学习的素材都被别人抢先用过了,陈司明左思右想不知道该些什么,最后不知道从哪儿获取了灵感,编了一个自己去陕甘边区农村支教的故事。谁都知道陈司明对于农村的印象仅限于从张艺谋的电影里得来的,别说没去过陕甘边区的农村,就是河北的他都不一定去过。但是我都不得不佩服这小子编故事的能力,他硬是把一件没影儿的事编的活灵活现,催人泪下,尤其是其中写的那些山区的孩子对自己离开时那依依不舍情景,煽情的功力简直都追得上琼瑶了,再配上几张从希望工程网站上下载的图片,看的我们班几个女生直抹眼泪。
陈司明本来是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情写的这份报告,只想着能把那几个学分混到手就行了,压根没想到自己这份“魔幻现实主义小说”会正巧不巧地被我们院长抽查到。我们院长看了以后深受感动,然后将这份报告提交给学校,校长看过之后大笔一挥,在学校范围内发起了“向贫困山区儿童献爱心”的活动,号召全校师生向贫困山区儿童捐款捐物,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并且身先士卒,带头捐了一千块钱。其他领导唯恐行善落于人后,但是又不敢捐款太多,一怕盖过校长的风头,毁了自己的前途,二怕惹得大家对自己标榜的两袖清风和廉洁性产生怀疑,三怕大家都挪用公款,漏洞太大不好填补;但是捐款太少又体现不出自己的积极性,不能起到自己身为领导的带头作用,最后只好采取折中的办法,少捐点钱,同时花钱买点衣物书籍捐了出去,并在捐助现场让校报摄影记者拍照留念。
陈司明作为这起事件的始作俑者,当然要积极响应,起到带头作用,于是咬了咬牙捐了三百块钱。我们宿舍其他人都在温饱线周围徘徊,自然不能像陈司明这样财大气粗,但是要不做点什么意思一下心里又过意不去。于是我们都开始翻箱倒柜,上蹿下跳,掀砖揭瓦,寻找能表达自己心意的东西,最后老六翻出了我们的校服,使得我们眼睛一亮。由于校服太过难看,我们原本都打算实习的时候穿着,破了也不心疼。现在刚好有机会更好的发挥它遮丑的作用,于是都把校服找出来打算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