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10-11 00:1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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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航说到这儿,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才接着说道:“你小子运气不错,遇到个识货的。我跟柳香撂下电话,当天,我就去找市建委主任。一见面,我先说主任,这新年到了,今年的城市建设在非典特殊时期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想不想利用晚会这个平台宣传一下,我叫来几名记者,铺天盖地地给你造一造声势。主任很高兴,说这个想法好,既然要宣传,就得搞大一点。我说那当然!我建议主任,其中的一个环节不能没有,就是用诗朗诵的形式,把你的政绩呈现出来。至于唱歌跳舞啥的,那是歌唱祖国大好河山的,没法为你歌功颂德。主任认为这个办法好,不显山不露水的。接着就叫我给写。我说,我哪是那块料?我还是求秦仲远吧,就是给你们写报告文学的那个。这小子大笔一挥,你政绩不出来都难。
“主任这时沉吟了一下,好像在琢磨什么。我赶紧说,哎,这小子,建委要是有他这么一块料,以后,你们的业绩,想要多大就是多大了。
日期:2013-10-11 00:18:02
“接着我就说了你被陷害的事儿,说你犯了芝麻大的一点风流韵事,被人当成了西瓜一样大的错误给整了下来。说句实话,这小子早想挪动地方,可是,他单位那个老马,倔了吧唧的还不愿放,这不把我朋友给坑了么?
“主任问我你原来职位,我告诉了他你是副科。他说,你去告诉秦仲远,我要他!我给他个实职正科,剩下的那些啰嗦事儿,我一人办了。”
李航说完,我对他有了深深地感动。这不是因为我仕途有了一点转机,而是他肯为朋友两肋插刀不求回报的付出。我知道,他求了建委主任一回,建委主任不知会有多少大事小情在等待他,而他却把这些隐去了,没流露出半个字来。
除了感动,我冻僵的心灵已经荡漾着春天的暖意,血液开始循环了,冬眠中的僵硬躯体慢慢地舒展开来——这是柳香给予我生命的馈赠。
日期:2013-10-11 00:18:44
柳香带着泥土纯净的芬芳来到城市,她想象不出官场上的勾心斗角有多残酷、肮脏,我仕途受挫,她便把过错揽在了自己身上。因为爱,而使自己深爱的人受了委屈,这份沉重是一个女孩难以承受的,而她都扛在了自己的肩头。
而我秦仲远呢?经过这番折腾,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我已经厌倦了,甚至,已经低下了头颅,玩世不恭的混着日子,任由岁月的痕迹爬上脸颊和双鬓。如果说,我对当官还有留恋的话,那就是对父亲养育之恩的一种答谢,满足父亲渴望儿子光宗耀祖的虚荣心了。其实,父亲没有错,哪个父亲不希望子女能挺起腰板走路呢?即便是这样,我用出人头地来回报父母养育之恩的想法,也早已灰飞烟灭了。而现在,这一切都伴随着柳香给予我的礼物而死灰复燃了。
是的,我秦仲远活过来了,重新燃起了生命的火焰。
日期:2013-10-11 00:25:21
当感觉自己活了过来之后,我似乎有了一点知觉,眼窝有点发热,鼻子也是酸酸的,愧疚在咬噬我的心。我秦仲远作为一个男人,跌倒了,自己没有爬起来,却要一个从大山沟里走出来的女孩,把我拽起来走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愧对养育我的那片土地,从那片土地走出来的人,谁没有苦楚与忧伤?谁没有被人踩在脚下的屈辱与疼痛?可他们把这些深深地埋在心里,用含泪的微笑去迎接每天的日出,用厚实的脚印来证明自己生命的高傲存在。
渐渐地,我的眼角还是湿润了。我狠狠地喝了一口酒,低下头狼吞虎咽地吃菜,以掩饰自己内疚的泪水。
这时,李航的手机响了。李航赶紧接了,说道,姐,我正跟朋友吃饭。那面不知又说了什么,李航就说,姐,你就别操这份心了,等有时间我俩见见面再说吧。电话那面好像急了,说了好长时间,李航忍耐着性子听那面说话。刚刚有了停顿,李航赶紧插空说道,姐,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这面还有事儿,我挂了。
李航说完,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这个想法一露头,我感觉像有钢针穿过心尖一样,疼痛瞬间就蔓延到整个身心。
日期:2013-10-14 01:0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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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疼痛中,我不能不看一眼对面的李航。
李航小我四岁,有过婚史。他原来的妻子是小学音乐教师。两人结婚后,这位小学教师像对待小学生一样调教他。这些,李航都忍受了。李航不能忍受的是妻子对自己没完没了的调查,调查内容不外是李航的婚前史。这位妻子知道李航婚前有过恋爱经历,便怀疑李航婚前已经不是处男了,怀疑的依据是李航第一次做起夫妻之事,不像头一次**那样的笨手笨脚。李航解释说那些知识是在街头小报上获得的,有的是在和哥们侃大山时琢磨出来的。可李航无论怎么解释人家都不相信。这桩婚姻拖了两年,李航百般缝合两人的裂痕,但裂痕却越来越大难以弥合。没办法,两人只好协议离婚。离婚后,李航倒是看了不少对象,但是,不是人家没看上他,就是他没看上人家。他对我说,他一生就想找到真爱,那种不掺杂世俗观念,不带金钱权势成分的真爱,不然,宁愿孤身一人走完这一生。他的婚恋观明显地带有浓郁理想化的色彩,可这个世俗社会,这样的爱情上哪儿去找?就这样,李航的婚姻一直就那么悬在半空没有着落。李航有个亲姑表姐,这位表姐对李航的婚姻真是操碎了心,给李航介绍了不少对象,很多时候是自己亲自上阵,撮合李航的婚姻,但到现在,表姐的心血都没有开花结果。很显然,今天这个电话就是李航的表姐打来的。
日期:2013-10-14 01:01:40
从我接触李航以来,没听说过他喜欢过那个女人。我求他领柳香去面试,他说过柳香的美令他喘不上气来,这大概是我头一次听见他夸奖女人的美丽。今天,他又几次说到要柳香做他的情妹,看似一句玩笑,其实是他内心感情的自然流露。
我心绪有些烦乱,看着闷头吃饭的李航,我说出去上趟厕所,便走出房间来到饭店外面。
外面下雪了,飘起零零星星的雪花。时不时地吹来一阵寒风,卷起地上的积雪,扬起的一缕缕雪雾打个卷儿飘向远处。我站在饭店大门一侧,乱七八糟的心情像纷乱飞舞的雪花一样,找不到哪儿是应该落下的地方,甚至,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走出饭店,难道仅仅是那个令我心痛的想法,让自己坐不住吗?
日期:2013-10-14 01:05:49
我不得不再次想到李航。
李航性情豪爽、胸襟豁达、正直坦荡,对朋友坦诚相待,跟他交往,你不必遮遮掩掩,有什么就说什么,说深说浅他都不去过多计较。他脸部棱角分明,板着面孔很少看见他的笑容,可一旦笑起来,又是那么爽朗随性,有十足的男人味道。自从离婚后,他把精力全都放在事业上,年纪轻轻就升任报社社科部主任,经济实力也非一般男人可比。哪个女孩嫁给他,只要跟他好好过日子,他会拿出所有的真心对待人家。有时,我们吃饱喝足了,一个个晕晕乎乎的,便到歌厅吼上几嗓子。我最爱的一首歌就是《北国之春》。而他的最爱就是《霸王别姬》。平时不拘言笑的他,唱到动情处,便能见到他的眼角噙上泪花。从他的歌声里,我能感受到一个男人的忠烈侠骨和对忠贞不渝爱情的执着向往。
日期:2013-10-14 01:09:34
平心而论,李航是优于我的,至少在我眼里是这样。这时,我不能不切入实际问题了:李航,他是喜欢柳香的,可柳香,能爱他吗?
柳香爱他,那,我就完了。可不这样,我能娶柳香为妻吗?这个问题已经千百万次地纠缠、折磨过我了,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了再明确不过的答案。我不能娶柳香为妻,柳香总得要嫁人的,不嫁给他就得嫁给另外的他。柳香若能嫁给李航,实际上,是我把柳香的一生托付给了一个可靠的男人。柳香嫁给另外的他,我免不了要时时刻刻地牵挂,怕柳香受到委屈受人欺负。这样想来想去,我知道,柳香嫁给李航,这是柳香最好的未来了。
意识是这样地清晰了。我不由自主地往前踱了几步,站在一个空旷的地方,透过纷乱迷茫的雪幕,遥望老家的方向,我最先想到了长眠于冰冷地下的柳香母亲。柳香母亲,这个对女儿放心不下的女人,此时,已经看不见女儿身在何方了,可我相信,她能用她的灵魂感觉到,她的女儿就在我不远的地方。她曾要我做她女儿的亲哥,我也信誓旦旦地承诺做柳香的亲哥。现在,做柳香的亲哥,这是我能告慰这位母亲在天之灵的最佳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