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8-10-16 20:37:17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办公室。办公室在一条环绕着一座小镇的环形马路上,现在这座小镇已经被现代化的都市吞没改造了,而这条环形马路在改造过程中变得越来越繁华起来。我在一幢林荫下的二层建筑的二层楼上租了两间屋子。这座建筑初看不甚起眼,但颇有些民国时代老建筑的风情,青色和红色的砖墙砌成了它,一楼有在广州香港那里的楼房常见的那种拱廊,行人在拱廊下穿行,目光很自然的就会落到沿街的店铺上。建筑的山墙上挂着事务所的铜牌,我绕到建筑的侧后方,那里有一段楼梯直通二楼。我打开门走进屋子,拉开窗帘,外面白雪反射的光芒使我不用灯光也能把室内看得一清二楚。我放下背包,收拾了些必要的东西。
最后我走到一张靠墙的单人木制沙发跟前,这张沙发一面紧挨着我的档案柜。我俯下身子,用力把这张沉重的沙发向外挪动了一点,它的扶手和档案柜之间有了间隙,那扶手藏有一个暗箱,我把手伸进那间隙,打开暗箱,手伸进暗箱里摸索,并没有摸到我想要的东西。我站起身来,犹疑了一下,于是把灯打开,使劲把沙发往外拖,直到那暗箱的门能够毫无阻碍的敞开,我仔细的翻找了几遍,并没有发现我想要的东西。
我猛地站起身,四下里环顾,一阵紧张感攫住了我,冷汗从额头渗出来。我在屋里慢慢踱着,审视着面前的每一样东西,努力回忆最后一次离开时这里的情景,一切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从不曾被人打扰叫醒。我抚摩着门上的锁,没有任何撬动的痕迹。然而我越来越确信,面前这些熟悉的东西都在向我撒谎。我又突然有一种释然的感觉,我知道我要去找的不是左雯,而是另一个人。
日期:2018-10-16 21:14:38
回到家里我发现她变了个样子,把长发剪了,只留下齐肩的长度,然后扎了小小的辫子,我抚弄着她裸露出来的后颈,问她怎么好好把头发剪了。
“昨天我开始收拾屋子就觉得这头发太长了,总是碍事,想一想还是剪了好,做事利索些。”
“那么漂亮的头发,可惜了!”
“你知道就好!”她摸着自己的辫子说,“你猜我剪这个头发花了多少钱?”
“女生做头发怎么也得几百块钱吧?”
“你猜猜看!”
我一连猜了几个数字都被她得意的否决了。
“二十块!”她把两根手指头在我眼前晃了又晃,眉飞色舞,一个劲的说做头发的小哥是如何一再跟她确认把长发剪掉不做任何修饰,而她是如何勇敢坚持到底的。
“小美人,我佩服你!”
“你要佩服我的还多着呢!你看看家里是不是变了样子?”她拉着我的手,像检阅方阵一样领着我把家里的每一处角落都参观了一番。我欣喜看到家里焕然一新,整洁有序。“这是我从昨天忙到今天的初步成果。”她荡漾着自豪的笑容。
“你让我怎么感谢你,你简直就是田螺姑娘。”我捧着她的脸,额头抵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
“我还有更多的想法呢!”她滔滔不绝的说下去,说到要给呆板的桌子和柜子配上桌布和台布,说到要在阳台打上一排花架,从花店里多买些花摆上去,说到把一些家具挪到更合理的位置摆放,说到茶几上应该堆满零食和水果,显得丰盛十足,说到装饰和点缀太少了,应该给光秃秃的白墙上挂上图画,说到厨房的器件太少了,不够享受做饭的乐趣…“当然这些想法只有建立在我们未来还住在这,所以暂且让它保持目前这个样子吧。啊,我实在太爱这里了,但愿我们能长久的住在这里!可你瞧,我剪了短发是不是也很漂亮?你还没夸我呢!”
“小美人,这个世界上的女人都需要化妆打扮来让自己漂亮些,只有你,淡妆浓抹总相宜,那些装扮倒是因为你才有了美的可能。”
“那当然!”
不知为何,我鬼使神差的加了一句:“这长短,其实和史子昭差不多。”
日期:2018-10-16 21:30:53
她翻眼瞪着我:“你再说一遍!”
“她是你我之间的禁忌吗?”
“不是,可你不该拿我和她比,好像她是什么标杆似的。”
她冷冷的甩手而去,我立刻抓住她的手腕:“你等等,我有事和你说。”
她疑惑的看着我。我告诉她,左雯出轨的证据找不到了,她吃了一惊。
“所以这就是左雯那么硬气的原因了!她知道你没办法依靠这份证据强行起诉离婚了。可她是怎么拿到的呢?她知道这个暗箱吗?”
“她不知道,也不是她拿的。”
“你知道是谁?”
不用我说出口,她已经猜到了名字,一时呆在那里。
“所以我要去见的不是左雯…”
她惊恐的看着我:“不,你不能去见她!”
我们没办法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到了晚上她突然又跟我说:“齐澍,向我保证,你不会去见她。”
我看着她:“晦晓,你知道我没法给你这个保证,我不能明知道做不到还欺骗你。我必须把此事了结,否则永远也不得安宁,还会有更多的麻烦事侵扰我们。”
“可是,你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啊!”
“史子昭不会把我吃了的。”
“不,她当然会把你给吃了!我再也见不到你的踪影,我也不知道去何处寻你。”
日期:2018-10-16 21:49:16
我们又陷入了僵局。夜里,我们都失眠了。没有光,但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周围的一切仍旧清晰的呈现在眼前。两个忧心忡忡的人看着天花板,彼此无语,思绪如转动的陀螺,转了半天仍旧回到最初的那个点上。
“齐澍,把你和子昭十年前的事告诉我好吗?”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我只知道个大概,可我要听你详详细细的告诉我每个细节。”
我打开尘封的记忆开始向她诉说,她一动不动的听着,只在要紧处方抓紧我的手,死死不放。我说:“子昭那时候太年轻了,也太冲动了,这些事如今在她自己看来都荒唐不已。她伤害了我,也伤害了自己,可并没有得到想要的。她不会重蹈覆辙了。”
她这才转过脸来看着我:“齐澍,我以为听了你的故事心里就会释然,我会说,啊,这真是胡闹,不过是孩子的把戏,然后我就会放下心来让你去见她。可是听你说出来,仿佛发生在我眼前一样真实,我不禁想,她得是多爱你才做出这一切来啊!我更不能放你去见她了。她为了你,可以疯狂到丧失理智,也可以盲目去含垢忍辱。你去见了她,我无法想象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想一想我在她的处境上吧!我会怎么做呢?我会怎么做呢?我会与你同归于尽,你知道吗?”
她翻了个身抱住我,头枕在我的胸口:“让我们忘了离婚这件事好吗?让我们胆怯一次,即便没有世人的认可,我依旧是你的妻子,我们照样可以生活。”
“如果你知道我有多崇拜你!”我紧紧的抱着她,“我是多么崇拜你啊!对于我来说,你就是世间一切美好的化身,你就是整个世界。我是个多么污秽肮脏的人,我自己清楚这一点,我早就对这个世界死了心,我也不期待它能涤荡我的心灵,因为它本身尚且是那么的流俗。但我没有想到这个世界竟然有你,而你竟又走进了我的生活!你是上天对我的馈赠!就像我以前告诉你的,遇见你,我才知道什么是生命,什么是美。你把我从那将死的泥潭中拽了出来,你把我冲洗得干干净净,你把我的伤病治愈,你做这一切的时候是那样的无所畏惧,举重若轻,仿佛你从出生就开始为此做准备,仿佛你命中注定就明白要遇见我并拯救我似的。你或许没有把我心里的那些污秽也冲刷得一干二净,但毫无疑问,我心里已经重新有了光明和纯洁,那片地方就只有你。你该知道我是带着怎样一种心情来看待你的,一个饥渴要死的人会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霸住面前的水和食物,我就和这个人一样,死死的攀附着你。你就是我的神明,你知道吗?我怎么能在和另一个女人保持婚姻关系的同时与你苟且呢?我怎么能用我的污秽去玷污你呢?这会一直是我的心病。我必须把这一切了结掉,然后我才能心安理得的和你在一起。”
我的胸被冰凉的泪水湿润了。
我联系了史子昭,说我要去见她,她说在家里等我。
我去见了史子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