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8-10-15 20:20:37

我们从她的住所收拾了些必要的东西，装进后备箱，开车带了回来。傍晚时分我们就去拜访了王山起夫妇。王山起和张济清挤在家门口欢迎我们，他们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夏晦晓究竟是何许人。张济清圆溜溜的眼睛把夏晦晓从上到下打量了不下十遍，她一面向后退，让夏晦晓进入屋子来到灯光下，一面继续不住的打量，但嘴里什么也没说。王山起倒是很大方，一面高兴的说“欢迎”，一面忙不迭的给我们沏茶。

她今晚的打扮很朴素，甚至连口红也没抹，说是素面朝天也不为过。见到王山起的女儿，她立刻迎上去，拉着手看了又看，赞道“好个水灵的娃儿！”，然后拿出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女孩。女孩兴奋的拆开礼物，喜欢得不得了，大声的叫着“谢谢姐姐！”

夏晦晓笑得弯腰，拧着她的嘴巴说：“你这张嘴可真够甜的！”她又对夫妻俩说道：“齐澍拦着我不让我买东西，说和你们是老交情，处得和自家人一样，买东西才是见外。我心说，这个傻子，我可是第一次登门拜访，怎么可以空手，所以坚持给孩子买了份礼物，这还有一份礼物是送给二位的，我年纪小，脑子笨，以后还请多担待。”

张济清拆开礼物，小小的惊诧了一下，真诚的道了声谢。王山起对礼物之类的倒并不上心，只热情的招待，虽然我们已经吃过还是一定要我们吃两碗鸡汤挂面。他亲自下到厨房，把挂面放入煮开的鸡汤，又打了四个荷包蛋，放了青菜，盐和葱花，热气腾腾的端出来，看我们吃得香，便高兴的搓手，笑个不停。

日期：2018-10-15 20:41:41

他看着夏晦晓说道：“原来这就是让齐澍抛下史子昭的人。”接着他点了根烟，拖了条椅子挨着我坐下，似乎只对着我言语：“我一开始总是在想，你又和史子昭掺和到一起去了，到头来一定还是你吃不了兜着走。啊，可是竟然是这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让史子昭吃了个教训！想来倒也公平。啊…我可以这么说吗？你身旁这位知道你和那个史子昭的过去吗？”

只有王山起才能这么无所顾忌，想到哪说哪，夏晦晓冲他笑笑，我回答说：“你放心，夏小姐早就知道了，她无师自通的本领很强，并不待我告诉她，我的老底她都知道。”我感到桌下一只脚狠狠的踩在我的脚趾头上。

接着我又说：“晦晓，山起是个名副其实的古典音乐爱好者，你们有空可以聊聊。”

山起惊讶的看着我，他的妻子就在一旁，他不方便问，但他的眼神我读懂了，我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这就是和高秦在一起的那位神秘女郎。

晦晓推说自己是个门外汉，平时只是由着性子随便听一些曲子，岂敢班门弄斧，但山起还是好奇的和她聊了几句，当发现她竟然把贝多芬的《热情》和《黎明》两首钢琴奏鸣曲都弄颠倒了，便认为这又是一个附庸风雅之辈，于是意兴阑珊，没再继续往下谈。

日期：2018-10-15 20:59:28

山起收拾起碗筷，我们才和张济清转入了正题。张济清说左雯这个决定做的非常突然，一点征兆也没有，她至今也摸不着头脑，而且左雯也根本不愿跟她解释。“她知道我跟你的关系也很好，大概是怕我泄漏什么。她还是不愿接你的电话吗？”

“是啊，我换了个新号码打过去，她一听是我的声音，立刻就挂了。”

和张济清的谈话并没有让我和晦晓得到比在电话里更多的有用信息，尽管谈了很久，但依旧不过是猜测。晦晓难得话不多，全神贯注的听我们说话。张济清最后说，这事只有见了左雯，和她认真谈一谈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晦晓很赞同她的说法，说我们也是这么想才立刻做出决定回来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实在让人心里堵得慌。张济清很高兴她的想法和我们不谋而合。

王山起和张济清坚持要送我和晦晓出门，雪虽然停了但化得很慢，人行道上的雪像是松糕一样，一个又一个深深的脚印踩出黑灰色的路面，里面满是水滋滋的雪渣，路边的灌木丛简直被雪整个遮藏了，只留下几个黑窟窿。山起问我车停在哪，我指着远处的大马路说，门前的小路已经停满了，只好在马路上找个空档。他挥了挥手，示意一直送我上车。两个女人走在前面，看起来正为什么事讨论着。山起吐出一口青烟，看着烟头灰烬中的一点微弱的红光，脚步拖得很慢。

日期：2018-10-15 21:10:16

“你看起来很开心，夏小姐看起来也很开心，我替你感到高兴。”他摸了摸下巴说道。

我问他现在和济清过得怎么样，他的脸色告诉我答案。

“夏小姐真年轻，她毕业没几年吧？”见我点头，他继续说道，“看到她，我就想起我们当年年轻时的样子，其实也没过去几年，但好像是风里抓不住的东西一样，眼睁睁的看着没了。啊！真怀恋那时候！风华正茂，特别是大学那几年，无忧无虑，感觉什么都没经历，又什么都经历了。”

“那时候我们什么顾忌都没有。”

“是的，就是这样，什么顾忌都没有。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没有什么道德、义务、责任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阻挠。比方说，如果我追一个女孩子，哪怕她已经有了一个相处多年的男朋友，也不会有人来指责我什么，因为追求爱情是天经地义的，大家都在做这件事，分分合合，再正常不过了，这不是人类最天然、最没有束缚的状态吗？没有人会说这个人就是个第三者，如果失败了就承认失败，如果成功了那么说明你们彼此找到了爱情，你们彼此在此刻是最合适的人，这不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吗？何必要说，这里有一个证书，这个证书规定了你们就得在一起，不能有新的尝试，新的愿望？这看似荒唐，可我们并没有因为大学里经历的一切而变成道德败坏的人，对吗？”

我没有回答他，我只问了一句：“你后来还有联系过田琴吗？”

他掐灭还没吸完的烟头，苦笑一声：“没有。我不能再联系她，也没有那个脸面再联系她。”

我望了望远处济清的背影：“你想知道她的近况吗？”

他不由的停住了脚步，侧过脸来看着我。

“考虑到济清，我不该这么说。可我后来确实打听过田琴的状况，她毕竟是老相识，我还曾想着去和她叙叙旧，但终究没有实现。”

两位女士已经走到车子跟前，回首望向我们，一个劲的抱怨我们磨蹭。我和山起加快了脚步。他突然对我说：“别说了吧，你什么都别告诉我。”

日期：2018-10-15 21:41:45

坐到车里她问我和山起磨磨蹭蹭的说些什么，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山起和田琴的那段事告诉了她。她听了默默的不说话。车子缓慢的在湿滑的路面上行驶，不时的从已经被碾压的紧实的雪块上压过，一轮半圆的明月被一层稀薄的云气裹住，月光透过薄纱一般的雾气落在白雪上，原本清幽的银辉更增添了几分寒气，一只黑色的大鸟从一棵树扑腾到另一棵树上，竟隐没到那黑影般的树叉中不见了踪影。我对她的沉默感到奇怪，问她为何故意把《热情》和《黎明》弄混。

“我有吗？”

“你骗不了我。”

“这两首曲子本来就容易弄混，彼此风格接近，作品编号也接近。”

“随你怎么说，我不相信你会弄混。”

“那位张姐姐—她可不太喜欢我。”

“有吗？我没看出来她讨厌你啊。”

“她倒也并不讨厌我。她可能只是觉得我不是她想亲近的那种人—女人的直觉。我要是和她老公谈得太多了，只怕引起她的不快。”

我看了她一眼，她自顾自的说道：“按我的性格，我并不害怕得罪人，通常也懒得去讨别人的喜欢。可她是你多年的朋友，而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所以我至少得做到她能接受我吧。”

日期：2018-10-15 22:06:51

我笑了：“那你也同意我们该尽快找到左雯，然后好好谈一谈咯？”

“这件事你先等一等。”

“为什么？”

“这两天我一直在想，我们纵然回来了，可并不意味着我们有多么着急对吗？主动权还在我们手上，左雯不愿离婚并不能改变什么。既然如此，着急的不该是我们。我们像个没头苍蝇一般寻找她，跟她开诚布公的谈判，可是我们连她的底牌是什么也不清楚，在她看来我们不是两个任由她摆布的傻子吗？她会轻易的得到她想要的。我却不愿这么向她认输，把她占我们的便宜还认作是对我们的恩情。我们必须弄清楚她的一些事情，她一定有十足的理由才会突然反悔，知道这些理由会让我们看得更明白些。我不是说我们要拿她怎么样，至少让我们有据理力争的筹码，你说对吗？”

她见我含笑的看着她，便继续说道：“你不妨重操一下旧业，暗中调查一下她平日里去过哪些地方，见过哪些人，这样我们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来。要是她真的遭遇了什么不幸，又不好开口向你讨要什么，那我倒也能同情她，愿意尽力帮助她，只要她能同意离婚，损失些身外之物我倒不介意。”

“所以你刚才只是顺着济清的意思奉承她。”

“这都不还是为了你？我是多么的爱你！但愿你知道。—你同意我说的吗？”

“我当然同意你爱我。”

“呸！”

“要是我告诉你‘英雄所见略同’你肯信吗？”

她捶了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