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容大概觉得陆爱莲对她太严厉了,因此一连好几天都是一副委屈巴巴的脸孔。陆爱莲心说,留着对你的干爹用吧,我才不吃这一套!
她仍旧耐心跟梅容解释更加复杂的知识,梅容这时却有些不大跟得上了。陆爱莲难免有些不耐烦,训斥了几句,梅容没说话。过了几天她突然注意到梅容在听她讲解时总是有意无意的把放在桌上的手机朝她这边移动,她突然反应过来她是在干什么。当梅容再次做出这个动作时,她突然用尖锐的声音问道:
“你是在给我录音吗?”
看到梅容被杀得措手不及,她心想可被我逮个正着。
“你有征得我同意吗?”
梅容的脸跟发了高烧似的,她还想解释,陆爱莲知道她想说什么,立刻打断她,这次她以前所未有的严厉语气把梅容狠狠的斥责了一番,她不能容忍一个人以偷偷摸摸的行径来走捷径。
此事之后梅容看上去老实了很多,但陆爱莲就此提高的警惕却再也没有放下。不久在周五傍晚的项目例会上,组长总结完工作,照例开始宣读每个组员一周来解决的case数目,这通常是陆爱莲闭目养神的时刻,因为她一直是第一。这次也不例外,组长再次告诉大家做得最好的仍旧是陆爱莲,解决的case最多。但当报到梅容的时候,她睁了下眼睛,梅容这次名列第二,只比她少两个。组长先是夸奖了梅容,然后又把陆爱莲拎出来赞赏了一番,说她不仅自己做得出色,调教出来的新人也让人刮目相看,大家都要向她学习。陆爱莲一点也不高兴,气鼓鼓的坐在那里,心说这回梅容的花招在哪里呢?
日期:2018-10-05 20:22:08
陆爱莲有一件事没说错—她的前上司沈东新倒了霉。
沈东新骑电瓶车上班的时候被一辆下坡的面包车撞了,左腿和左手都有骨折,只得在家卧床休息。公司拒绝赔付工伤,公司的律师向法庭提交的证据显示沈东新是在绕路去买早点的途中被撞倒的,如果按正常路线去上班的话,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沈东新哑口无言,灰溜溜的败诉。她看着对方律师伸出“V”的手型炫耀着,一怒之下从公司辞职出来。
这件事在公司里引起过一阵暗暗的议论,大多数人喃喃的表达了一下同情就过去了,公司的工会则像瞎子一样没有为沈东新提供任何帮助。
陆爱莲很不好受,在一个周六的下午,她打听来沈东新的住址,前去看望。沈东新住在市区一个很体面的小区里,尽管是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和陆爱莲那套有些相似,但想必价格要贵上不少。
沈东新接到陆爱莲的电话说要来探望,很是惊讶,她见到陆爱莲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比我在公司里交的那些狐朋狗党要强多了!”
陆爱莲放下手中的水果篮和牛奶箱,向她问好,又向和她一起住的老父亲问候身体健康。沈东新坐在轮椅里说道:“我现在真的半条命都没有了!”说罢就笑了。
沈东新看来很久没和人聊过天了,这可把这个好动的人给憋坏了。尽管和陆爱莲连泛泛之交都说不上,她还是像碰见了知心的故人一样,攥着陆爱莲的手,让她把她推到沙发边上,她迫不及待的把陆爱莲拉坐下,又冲自己的父亲嚷道,去里屋坐着,别在这老看电视,打搅她和朋友说话,老头撇了撇嘴,发出呲呲的不满,把遥控器故意往茶几上一扔,发出“嘭”的一声,背手崴到里屋去了。
“呸!这都是我的财产!被你甩坏了也不心疼!”沈东新冲着老头的背影厉声说道。
日期:2018-10-05 20:43:51
她亲热的转过脸来,问陆爱莲要喝什么,冰箱顶上有可乐和椰汁,茶叶在厨房的柜子里,请她随意自助。陆爱莲踮起脚从冰箱顶上拿了两瓶椰汁,自己打开一瓶,又为沈东新打开一瓶。沈东新让她坐在靠外的沙发上,这样自己可以离她近一些。
陆爱莲在路上想好了寒暄的套路,但沈东新一上来就抓住她的手腕,像老鹰逮小鸡似的,主动说了起来。陆爱莲本以为经历了这些倒霉事,遭受了这么多不公的待遇之后,这个无依无凭的女人难免意气消沉,流露出作为女人原本的脆弱来,但她惊异的发现这位前上司依旧保持着那股雷厉风行、精明强干的作风。她说起自己经历的那些事情来,虽然话语中充满了愤怒、抱怨和仇恨,但她的语调听起来却没有掺杂这些情绪,相反她似乎在诉说一件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不时的插入自己的评论罢了。陆爱莲不由的想起那些嚼着别人痛苦的同事来,眼前的沈东新似乎正在做同样的事情,她具备了这样一种能力,把当前的自己与过去的自己割裂开来,这样她看着过去的自己就和看着别人一样,她从过去的自己所经历的不幸中榨取汁液,用来抚慰现在的创痛。她的语调渐渐变得抑扬顿挫,像说故事一样眉飞色舞的谈论着,当说到那个可怜的女人倒霉的不能再惨时,她的脸上忽然焕发出一片喜洋洋的荣光,像是阳光突然照临到她的身上,她兴高采烈的作践着她,由此获得了心灵上的极大愉悦。
当摔了一跤而有了伤口时,很多人其实难以做到耐心的等待伤口自行愈合、结疤、掉疤。在最初的疼痛过后,他看着那碍眼的伤口总是会在心底里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要去摆弄那伤口。他会摩擦着伤口的边缘,进而挤压它,用力的挤压,看着脓水从里面渗出来,嘴里发出嘶嘶的呻*,享受疼痛带来的快感,当结疤之后,心里就好像养了一条小虫一样更痒得不行了,一定试着去抠那疤壳,想看看下面究竟是什么样子,那疤壳的边缘翘起来,隐约可见下面连着的嫩嫩的红肉,这红肉仿佛是体内孵化着的异形生物,益发撩得的人心发颤,偏要再些微掀起疤壳来,这回疼痛可说是钻心的了,嘶嘶的呻*像是烧开水的水壶一般响个不停,终于让他快活的停下手来。隔不多久,他又会故伎重施。谁说人不会饮鸩止渴呢?
日期:2018-10-05 21:0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