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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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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随着火车越来越接近那座城市,我们越来越怀疑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我们都被窗外的景象所感染了,内心深深的动摇,我们都在问自己,做出这个决定是否太仓促了些?其实没必要像弹簧一样受到点压迫就迫不及待的想弹回去,毕竟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确定,而且这对我们的幸福没有造成实质性的阻碍,这并不能阻止我和她在一起,也许我们再延宕上几个月甚至是一年的时间,事情就会自行水落石出。似乎只有一个原因能解释我们如此迫切的回程,我们实在太爱彼此了,在这日甚一日的对于彼此的爱慕和渴望里逐渐生出一种类似于信仰的纯粹性,使我们不甘于有实无名的处境,相爱的人成为夫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婚姻或许对其他人来说已成为一场游戏,快活劲过了就可以散伙,“婚姻”这两个字或许已变得廉价,甚或被诅咒为爱情的坟墓而背上骂名,但对我们两个人而言,它依然是执手一生的契约,因为世上没有任何其他明白无误的确证可以向其他人宣示,这个女人属于我,而我也属于这个女人。我渴望娶她为妻,而她也渴望嫁给我,正是这样的渴望推着我们踏上了归途。

日期:2018-10-09 21:11:28

我看着她严肃的脸庞,忽而感到我们已经好长时间没冲对方说过一句话了。我用半开玩笑的口吻提醒她在来时的火车上我们可不是这般死气沉沉。

“你还记得我们的胡闹吗?”

“那是你的胡闹,我可没有!”

“明明是你!”

“是你强迫我的,不,是你‍‎‍‌诱‎‍‌‎‌惑‍‎‌我的。”

“哪里有?”

“太好吃了,我实在忍不住!”

“呸!”

“你现在又痒了吗?”

“我不痒。”我连忙否认。

她摆出一副失落的样子:“你这么快就对我厌倦了!”

“哪里会?”我凑到她的耳边,“如果这事办妥了,我要你三天下不了床。”

她嘴角向上一扬:“你就只有三天的有效期?”

这样的玩笑所带来的轻松如同流星一般转瞬即逝,仿佛我们不配得到如许轻松似的。我们再度心照不宣的沉默,握着彼此的手,似乎列车驶向的是个未知的国度。

日期:2018-10-09 21:26:33

当从列车走下站台的时候,喧闹的人声如同成群的昆虫飞过天空而发出此起彼伏的嗡嗡声,在这之上是清脆明亮的广播。这奇异而熟悉的景象打破了列车上僵硬冷清的气氛,像是一股风吹开一扇门,呼呼的给我注入一股股的兴奋。

“你觉得我们该去哪?是回家里,还是找家酒店暂时住下?”她的声音流露出谨慎的意味。

“回家吧,没什么可担心的,这座城市还是这座城市。”

火车站像是个不得消停的集市,到处都是人,地下一层的出租车等候点蜿蜒了长长的队伍,我们于是继续向地下深入,挤上了地铁。沿着地铁站的电梯缓缓向上,隔着玻璃顶棚我才注意到愈加沉重的阴霾,天空像是被无数凝结成块的铅块塞满了,不见一丝亮光。从地铁口出来,枯黄的草地忽而翻卷过一阵干巴巴的碎叶,滚着身子从颤巍巍的草尖上急速的漂过,接着就是一阵紧实的风拍打在脸上,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立刻有人低了脑袋,头顶冲前,一手捏紧脖子处的衣襟,一手揣在口袋里,一路小跑而去。耳畔传来路旁卷闸门发出的哗啦哗啦声,她打了个寒噤,又打了个喷嚏,我紧紧的搂住她。我们坐上了公交车。风来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急躁,拼命的摇晃着那些细弱的枯枝,盲目的以为那上面还挂着任何倔强的树叶。不时可以看见隐藏在拐角里的废纸、塑料袋和枯叶被狂风玩命的拨弄出来,凶狠的踹上天空,再也落不下来。行人对这样的天气畏惧不已,尽量避免在大街上行走,但车辆凭借钢铁的身躯对自然的咆哮熟视无睹,交通依然拥塞的厉害,公交车走走停停,几乎没有顺畅的行驶上十秒钟的时间,总是被打断,一会到站了,一会遇到红灯了,一会在人行道前避让,一会被其他车辆占了行进的道路,更多时候就是被堵得难以动弹,三四个红绿灯变换也过不了一个路口。拥挤不堪的公交车上人们时常随着车子的起停而摇晃着身子,每当这时,总有人艰难的扭动着身子,向压迫自己的人投去抱怨的一瞥,对方要么假装没看见,要么漠然的和此人对视一眼,将就一下吧,那个眼神如是说。每个人都心浮气躁,苦不堪言,却都以极大的忍耐保持着沉默,偶尔可以看到几个年轻男性的脸上射向窗外的目光带着仇恨和鄙夷,从他们简朴的衣着打扮可以看出他们来自社会的底层,这大概就是一个个的黥布、彭越、石勒、黄巢,在歌舞升平的年代里注定默默无闻,只能舔自己的伤口,可未来哪一天风云突变呢?他们在平日里积攒的满腔愤恨会向谁发泄呢?会向现在这些正堂而皇之阻碍着他的人发泄。历史已经重演了无数次,还会在未来重演吗?

日期:2018-10-09 21:43:19

一个十字路口的正中央,两辆轿车发生了追尾,两位穿着入时的年轻男士站在车旁愤怒的指责着对方。一个人留着寸头,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根香烟,他用这两根指头不停的朝对方的面庞点着,嘴里骂骂咧咧的说个不停,另一个人对这种明显的不尊重感到恼火,挡开对方的手指,竖起食指回击对方。大小车辆小心翼翼的从他们身边绕行,而他们浑然不觉,仿佛自己就是太阳系的中心,视眼前这缓慢的转行为理所当然。在所有人都对愈来愈汹涌的自然之力感到畏惧的时候,只有这两位仁兄欲与天公试比高,将自己的咆哮凌驾于自然之上。

“下雪了!”

她指着窗外飘落的一片雪花对我说。那片雪花是孤单的,像一片碎纸,随着风势几番扬落起伏,最后没入路边的灌木丛中消失不见。没有多久,第二片,第三片…一片一片的悠悠而下,人们纷纷发出兴奋的赞叹,毕竟这座城市已经好几个冬天没有瞧见雪的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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