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葬是在这之后第三天,按我们这里的风俗,头七过了就要入土了。
清晨,下着蒙蒙的小雨,厂里派了辆卡车来帮忙。
陪着灵柩到了火葬场,看着他被推进那火炉里。他的脸还是冷冰冰的,看上去有些阴沉。我觉得有些好笑,也不知道像他这么冷冰冰的人,放在炉子里会不会直接让炉子熄火?
但终究还是烧着了,变成一堆骨灰,装在一个小盒子里。
我看着这盒子,心头琢磨着,这盒子可比那道观小多了,也不知道他住不住得惯?如果住不惯,会不会半夜来找我,埋怨我这做徒弟的不给他安排点好住处。
但是让我有些心安又有些失望的是,当晚我睡得很香,连一个梦都没有做。张瞎子终究还是走了,没有带走任何东西……
当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天后,但那时我已经不在厂里,而是在数百里之外的苗寨。
因为,我和鬼媳妇有个约会……
我希望自己能像王子唤醒公主一样,亲吻着她嫣红的嘴唇把她叫醒。
她睁开眼看着我,脸上带着几分嗔怪,几分羞涩。然后红着脸跟我说:“早知君如此好色无德,就该让你随它去了!”
然后我会嬉皮笑脸地说:“你是我媳妇,亲你怎么算好色呢?”
然后,她会红着脸白我一眼,或者是举着拳头敲我几下。当然,不会很用力,因为她是我的媳妇,她舍不得打疼我。
自然,我不是什么王子。
但在我心中,她永远是无可替代的公主……
所以,我要叫醒她,让她百年之后锁我的魂,哪怕是不得超生,也要永生永世纠缠在一起……
“借过,借过,麻烦让下。”
我背着一个大包,穿过拥挤的人群,终于在列车上找到了自己的铺位。
我的目的地是凯里,隶属贵州省,是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的首府,也是进入传说中神秘苗疆的门户。
从重庆到黔东南凯里全程大概十四个小时左右。因为要过夜,所以订的是卧铺车票。
我到自己铺位的时候,其他三个铺位上都已经放上了行礼。在我铺位对面的下铺上,坐了三个女孩子。她们看上去十八九岁,和我年龄差不多,很可能也是高考完后出来旅游的。看她们叽叽咋咋的聊着,应该是互相认识的。
我朝她们点了点头,就坐到了自己的铺位上。三个女孩子打量了下我,又凑头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半天后发出一阵清脆笑声。
我也没有主动跟她们答话,只是躺在床上,从衣服里把吊坠摸了出来,握在手心里。
薛晓婉的话给了我一丝希望,要救回鬼媳妇,就必须要去婆婆生前住过的苗寨。
只不过,那苗寨到底在什么地方,老爸也说不清楚,他也从来没去过。现在婆婆和爷爷都已经过世,再要找寻那地方,无疑是非常困难的。
好在老爸还隐约记得,婆婆生前好像说过,是在贵州黔东南地区。
黔东南可不是小地方,全名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其下囊括了十六个县市。而我选择的第一站,就是黔东南的首府凯里。
“喂,你也是出来旅游的啊?”
我这里正想着事情,一个清脆的声音就响起。
抬头一看,就见三个女孩儿中当中那个留着一头直发的,正笑着对我说话。
我点了点头:“算是吧,正好高考完,出来走走。”
这句话一出来,那三个女孩儿顿时就兴奋。
“你也是高考完出来旅游啊?去哪儿啊?我们也是啊!你是哪个学校的?叫什么?高考感觉怎么样?”右边那个短发的女孩儿连珠炮一样的问题就扔了过来。
我心头一阵苦笑,现在这时候,我实在是不想和什么人聊什么高考。
张瞎子下葬第二天,我就去整理了道观,从里面找出来了几本书。看起来,张瞎子真的为我准备了不少。除了给我那本关于符箓的,还有一本是道法的,这个看起来有些玄,有点像什么地摊上买的气功修炼法门,不过张瞎子肯定不会干这种事。
另外一本是关于各种风水气运的,写得蛮详细,看来张瞎子平时算命卜卦也不真是全靠骗,里面的东西说的头头是道,也言之有物。
看了看对面三个女孩子,清秀的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激动。不得不说,这三个女孩儿也不知是哪个学校的,素质都相当高。
虽然没法跟我的鬼媳妇比,但比薛晓婉那个级别,也就之差那么一线了。
打量着这三个女孩儿,我心头有些古怪的念头,不知是怎么的虽然同龄人,但看着她们我就觉得像看着小妹妹一样。
无奈笑了笑,反正那些书里的东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学会,跟她们聊聊吧。
我捏着拳头捂着嘴轻咳了两声,三个女孩儿一下子就没说话了,都睁大眼睛看着我。
“鄙人姓左名源,清水县向阳村人士,毕业于向阳高中,今年一十有八,已婚。高考过程相当理想,全卷无空白,姓名无错漏,考后状态良好,预计报考院校……通通没戏。”
一口气说完,三个女孩儿像看怪物一样盯着我。半晌才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身体抖得花枝招展的。
最左面那个女孩儿白了我一眼,笑道:“还已婚呢,鬼才信你!”
我面色古怪地打量了这女孩儿半晌。这女孩儿扎着马尾辫,一张娃娃脸,一对眼睛圆乎乎的,明亮闪烁。她穿着短袖牛仔裤,一副青春无限的模样。不得不说,她的脸太有迷惑性,要不是她个头有那么高,说话声音也不像小学生,我差点就怀疑她不是考完高考,而是刚考了小升初。
这女孩儿被我看得脸有些发红,做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瞪着我道:“看什么,没看过美女啊?”
我砸吧了砸吧嘴,慢悠悠地道:“你们看吧,我说了这么大一堆,你偏偏就把已婚给记住了。我说小姑娘,你该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
这话一出,那齐肩直发的和短发的女孩儿噗嗤一下就笑出声来,扑在那个双马尾身上朝我笑道:“对对对,我看也是这样!要不,你们就凑一对儿吧,这也是缘分啊!”
一番嬉闹后,她们也自我介绍了下,清秀的长直发叫潘琳,短发叫李璐,那个一直张牙舞爪瞪着我的单马尾叫林苒。
聊了一番下来,大家才发现咱们目的地居然一样,都是去黔东南的凯里。
“你去凯里干嘛?”林苒睁着圆乎乎的眼睛看着我。
我笑了笑,道:“旅游啊。”
“一个人?”林苒追问道。
我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道:“原本是一个人,现在有你了。”
林苒一张脸涨得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李璐在边上叫了起来:“喂喂喂,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啊?这车厢里还有别人呢!”
林苒狠狠地瞪了李璐一眼,举着拳头就扑了过去。两个嬉笑着倒在铺上,滚做一团。
我看了看,就赶紧把木管给收了回来。这大夏天的,两个小姑娘在床上滚来滚去挠痒痒,那都已经不是春光外泄的问题了,简直是满园春色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