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会设法炸沉小炮艇的。＂大家都明白了，他是要和藤堂高英同归于尽。上官雄接着对曹爱林说道：＂还是曹县长说得好，去留肝胆两昆仑，不管是死是活，只要我们良心未泯，问心无愧，就对得起列祖列宗，就对得起生我养我的大地！＂

曹爱林和黎荣天被带到了广场上，他们已经抱定与其他一千多被俘人员慷慨赴死的决心，只等藤堂高英前来下达命令。

然而，一直快到天黑了，也没看到藤堂高英的影子，又过了一会，从警备司令部里开出十多辆摩托车和几辆轿车，直接来到广场上，只见植田雄摇下车窗一挥手，广场上被俘人员，就象被赶牲口一样，被日本鬼子押往长江边上。

等曹爱林来到江边，才发现那里已经站满了被汉奸们强迫前来观望的老百姓。当然，也有闻知消息后，主动跑来观望的，象吴起燕和李厚德都在人群中，李厚德看着被俘人员中，有没有自己认识的，而吴起燕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停靠在码头上，烟囱已经升起滚滚浓烟的小炮艇。

＂上官呢。＂李厚德轻声问道：＂他好像不在被俘人群中。＂

＂他去干自己应该干的事情去了。＂

李厚德望了吴起燕一眼：＂吴主任，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吧。＂

＂这个时候，他是最需要人照顾的，你要是真心喜欢他，就应该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也清楚。他的伤势，随时都有可能立即停止心跳。＂

吴起燕什么都没说，眼泪却奔涌而出，象决堤的洪水，怎么也停不住。她想象上官雄一样让自己变得坚强些，但就是控制不住。

＂怎么，＂李厚德追问道：＂他不是已经出什么事了吧？＂

曹爱林抬头望了望一块巨大的青石上，中间站着一个日本鬼子的将军，不用说，那就是藤堂高英了，他的左边，站着面无表情的植田雄。右边是几个日本鬼子的大队长和中队长，唐怀义卑躬屈膝地站着青石旁的沙地上，崔岩和小刀疤则跟在唐怀义的身后。

所有被俘人员押着跪在泥巴地上，四处沾满了刺刀闪亮的日本鬼子，大约有十挺轻重机枪对着围观的人群，只要有个风吹草动，他们就会毫不留情地扣动扳机。

藤堂高英望了植田雄一眼，植田雄朝唐怀义一挥手，他便带着崔岩、小刀疤和几个靖卫团团丁冲到曹爱林和黎荣天面前，把他们俩带到青石前面。

藤堂高英通过翻译说道：＂曹县长，我给你最后十分钟后，请你再仔细考虑一下。就算不为自己，你也得为你身边的这些后生，以及这四周围的父老乡亲们想想。＂

曹爱林不屑一顾地说道：＂曹某今天在广场上跪了一天，也想了一天，不用再想了。＂

＂一分钟过后，皇军就会砍下十个俘虏的脑袋。也就是说，在这十分钟里，每分钟皇军都会砍下十个俘虏的脑袋。十分钟过后，你若还是执迷不悟，所有的俘虏都将被装进麻袋沉入江底。＂

曹爱林把头偏向一边，不再说话。

那个翻译看了看怀表。喊道：＂一分钟到！＂

日本鬼子立即从被俘人群中拖出十个人，拉到旁边，一个个地被砍下脑袋，刀落之处，血箭四溅，围观的人群中立即发出一片惊呼和哭泣声。

＂诸位，＂翻译拿住喇叭筒喊道：＂江石州的父老乡亲们，今天这事大家都看到了，怨不得大日本皇军，大日本皇军本来是想给这些人留条生路的，只是你们的曹县长拒绝了。请你们大家记住，假如现在跪在这里的人有你们的家人，不管是被砍脑袋还是被沉江底，都是曹县长作的孽！现在大家都看清楚了吧，国民政府不管你们，国民政府的县长也不管你们的死活。两分钟到--＂

又有十个被俘人员被拉出气砍了脑袋，围观的人群中顿时躁动起来。

＂哒哒哒--＂

日本鬼子的机枪朝天鸣枪，使得人群突然寂静下来。曹爱林心里又气又难过又悲愤，忍不住浑身打起抖来。

黎荣天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大喝一声：＂我是江石州的丨警丨察局长，我愿意替皇军工作，请你们不要再杀人了！＂

翻译立即把他的话翻译给藤堂高英听，等藤堂高英说完后，翻译对黎荣天说道：＂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丨警丨察局长，既然你愿意为皇军工作，那就请你从这些人当中挑出两百人来，算是你保住了他们的性命！＂

＂为什么不能全部留下？＂

翻译白了他一眼：＂你的分量不够。三分钟到--＂

＂慢！＂看到刽子手们又要扑向被俘人员，曹爱林微颤颤地问道：＂如果我答应为日本人工作，是不是可以都保住他们的性命？＂

＂什么日本人？是皇军，大日本皇军！＂

曹爱林强忍着怒火，点了点头：＂如果我答应替皇军工作，是不是就可保他们不死？＂

这时，许多跪在地上的被俘人员高声喊道：＂曹县长，不能答应！＂

＂我们不怕死，曹县长，我们千万不能辱没了祖宗！＂

＂狗日的日本鬼子，你把老子拉出去砍头好了！＂

翻译掏出手枪朝天开了一枪，然后对曹爱林说道：＂大日本皇军从来都是说话算数的，只要你答应继续出任江石州的县长，皇军网开一面。绝不杀这些人！＂

曹爱林顿觉天昏地黑，几乎摇摇欲坠，黎荣天上前一把扶住他：＂曹县长，上官天大的冤枉都能承受的起，我们也不妨忍辱负重呀！＂

曹爱林点了点头，刚想开口，却听到翻译又说了一句：＂不过，你可得想好了，皇军发了话，今天你同意后，如果以后出工不出力，或者企图自杀和逃跑，那皇军要杀的可就不是这千把人，而是要血洗江石州，一个不留！＂

＂我??我答应，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曹爱林突然仰天喊道：＂我--答--应--＂

话音未落，他就瘫倒在黎荣天的怀里。

在片刻的寂静之后，从被俘人员到围观的人群中传来哭声一片。

藤堂高英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后，他被日伪汉奸们簇拥着登上了码头，在分别与植田雄和几个大队长和中队长握手后，对植田雄说道：＂江石州就交给你了。＂

＂请司令阁下放心，植田绝不辜负您的栽培与信＂

藤堂高英笑道：嗯，什么时候与惠子小姐完婚，可别忘了请我喝酒。对了，她今天怎么没来？＂

＂谢谢司令阁下惦记，因为此前她被俘，一直被关在地牢里，身体不太好，我让她在家歇息。＂

藤堂高英点了点头，然后拍了一下唐怀义的肩膀，用生意的中国话说道：＂唐，好样的，维持会长好好干，跟着皇军大有好处！＂

唐怀义受宠若惊道：＂谢谢太君，谢谢太君。唐某为太君效命，一定肝脑涂地。＂

与在场的人道别后，藤堂高英登上小炮艇，迎着即将日薄西山的落日，向武汉驶去。

＂曹县长，曹县长！＂

黎荣天伸手掐了掐他的人中，只见他缓缓地醒了过来，黎天荣和刚刚几个被松绑的被俘人员，立即把曹爱林搀扶起来。曹爱林什么也没说，他遥望着逐渐消失的小炮艇，想着上官雄的话，情绪突然有些激动起来。

＂怎么了，曹县长？＂

曹爱林没有说话，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几乎成了一个小黑点的小炮艇。突然，红光一现，随后才由远而近地传来几声爆炸声，那一小点小炮艇，顿时变成了一团火光??

这时，吴起燕再也无法忍受了，她趴在李厚德的肩膀上失声痛哭起来。

＂哎，＂李厚德吓了一跳：＂吴主任，你??你这是怎么了？＂

吴起燕抽泣道：＂上官他??他在炮艇上！＂

曹爱林看到远处燃烧的火焰，轻轻地对黎荣天说道：＂老弟，别忘了我们与他的约定。＂

黎荣天点了点头：＂我会在云山的最高处，为他立一块墓碑，告诉后人，他是江石州的恩人，是中华民族的英雄！＂

全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