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神的眼眸慢慢多了一些光芒。

“老杜啊，你怎么可以这么想不开啊，没有钱治病我们可以慢慢赚，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抛下我跟两个孩子啊……”

妇人脸上悲戚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起，这封遗书毫无疑问的确是杜城临终前所写。

这一切看起来都极为正常，但隐隐中卫明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深吸了口气平缓了下情绪，卫明点开了通讯录中的一个号码。

“喂，是老卫啊。听说你去调查杜城了，有没有什么线索？”

“他死了！”

“什么，死了？”

“嗯。”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刚不久。”

卫明想了想，补充道：“现场情况显示对方是自杀，但我认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申请立案调查！”

盛医集团郑晓辉凌晨死亡，卫明循着线索来找杜城，可是才刚到地方，还未等碰上面，对方竟然自杀了。

世上的巧事的确很多，但像这般凑巧的事情，再怎么看都充斥着一种不寻常的意味。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息，后传来汪海严肃的声音，道：“我同意你的观点。刚好重案队这两天手上没什么案子，我把他们派过去协助你？”

“魏长明？”

“我知道你们互相看不顺眼，但盛医集团的案子事关重大，省厅压力大，我们市局的压力更大。

我希望你们能够抛弃前嫌精诚合作，早日将这个案子给破了！”

“其实你不用这么激动，也不用这么煞费苦心调和我们的关系！”

卫明顿了顿，道：“你帮我把何钦放出来，他一人就顶魏长明的一个队伍了……”

嘟嘟嘟……

卫明话还没有说完，汪海那头就气呼呼地将电话给挂断了。

魏长明插手此案看来已是个不争的事实了。

想起那个办案粗鲁行事横冲直闯的莽夫，卫明就直觉一阵头疼。

只是如今吴阳刚还在解剖尸体做死亡分析，方婷在与各部门协调追查剩余三名失踪人员的线索，何钦还背着处分仍被关着。

再加上杜城的死实在太过突然，一时间除了魏长明的重案队，还真没有别的队伍可以帮着接手这么大的案子。

心中无言，但事实摆在眼前，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卫明收起电话，却见杜城的妻子已经停止了哭泣，此时正站在他的面前。

“大姐，节哀。”

“谢谢。”

妇人躬了躬身，道：“此前以为你是老杜的领导，我想我是误会了。

警官你好，你找我家老杜有什么事情吗？”

“换个地方说吧！”

医院里的保安此时终于赶了过来，他们虽有些害怕，但比起那些娇弱的小护士，多少还是靠谱很多。

卫明吩咐他们好生保护好现场，而后在一名医生的带领下，带着妇人进了隔壁一间空置的会客室。

带路的医生将房门关上随之离开，会客室便只剩下了卫明与杜城妻子两人。

两人坐定，杜城妻子当先开口道：“警官，我家老杜是不是摊上什么事了？”

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拐弯抹角也就没那个必要了。

卫明直接问道：“8月28号上午，杜城撞毁西郊垃圾站围墙的事情你知道吗？”

“知道。”

杜城妻子点了点头，道：“孩子病发的突然，老杜跟我在医院忙前忙后了一个晚上。

最后忙完天亮了，他就直接上班去了。

我也是晚上才知道他出了事情，所幸那时人都没事，一切还好。

老杜早上还在念叨着要把赔偿金先送过去，只是孩子的状况今天一直不怎么好，所以他一直放不下心，也就寻思着明天再去不迟。

可是不承想……”

杜城妻子捂着脸颊深吸了几口气，后凄然地看了卫明一眼，道：“警官是帮西郊垃圾站过来要赔偿金的吧，劳烦你等一下，我这就去给你取钱去。”

“不，大姐你误会了，我不是为赔偿金过来的！”

卫明示意对方坐下，后将郑晓辉的生活照片取了一张出来，道：“大姐，你看看这个人，认识吗？”

照片上的郑晓辉身着白色研究员制服，带着一副金边半款眼睛，乍眼一看就是一副精英知识分子的形象。

杜城妻子仅瞥了一眼，便摇头道：“不认识。”

卫明仔细观察，杜城妻子的细微表情以及语气，与普通人见到陌生人的反应一模一样。

从这点上来说，对方应该没有说谎。

想了想，卫明继续问道：“那你丈夫杜城认识这个人吗？照片上的人是一名医药公司的研究员，叫郑晓晖，你丈夫曾经有没有给你提起过这个人？”

“没有，完全没有！”

杜城妻子又摇头道：“完全不是一个阶层的人，老杜他每天过着垃圾站、家两点一线的生活，跟这种人根本就没有交集的机会。”

随着杜城妻子的叙说，一个模糊的妇女身影在卫明眼前出现。

她也悲戚地坐在桌前，平静地叙说，慢慢地道来。

一字一句间，与杜成妻子所说也一模一样，甚至于是连细微表情跟神态都没有任何差别。

换句话说，也就是杜城妻子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可信的，丝毫没有一丝说谎的成分。

偏过头去将目光从人影上移开，卫明心中已有了判断。

事至如今，卫明知道想从杜城妻子这里得到什么线索，怕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杜城妻子话说完之后就安静地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

卫明道：“谢谢你的配合，你可以回去了。”

杜城妻子也没有多问，站起身子就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打开，刚才带路的医生急匆匆地又冲了进来。

他拿着几份文件匆忙来到杜城妻子面前，道：“廖月梅，这份是杜城先生生前签署的肾脏供体同意书，你先看一下。

对于杜城先生的事情我们深表遗憾，我们医院一定会配合你妥善处理相关事宜。

不过你家孩子情况越来越糟，如今的情况肾脏在供体里等待的时间越长，活性就会随之急速下降，术后的排异反应也会更大。

刚才医院领导还有相关专家都仔细研究过了，决定今天下午就将相关的内外科专家集中起来，给你孩子把这台肾移植手术尽快做了，让他早日康复，也让杜城先生能够最后的遗愿安然达成。

如今我们医院的意思呢，是想听听廖女士你的意见，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肯定的答复。”

廖月梅，显然就是杜城妻子的名字了。

她浑身颤抖双手关节咯吱作响，紧紧地握着那份协议书，猛然抬起头来颤声道：“肾脏供体……同意书？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事情？”

医生闻言错愕道：“这是杜城先生早上八点钟亲自到我们医务办公室签的字，他当时说跟你们家属都商量好了，我们也才开始随之协调相关专家的。

难道你们不知道这个事情吗？”

“老杜……”

廖月梅神色痛苦地使劲摇着脑袋，整个人仿佛一瞬间没了力气，双眼一闭身子一仰向后倒了下去。

卫明眼疾手快一把将对方扶住，而后将对方扶往边上的沙发上坐下休息。那名医生也赶忙拿了几颗速效救心丸过来，给廖月梅服用之后，过了没一会儿她终于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