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样啊!江龙真是辜负了这个好女子。但是爱情婚姻这个事儿,还真是3+2-5等于5的莫名其妙的算术题,谁对谁错也不是一句话说得清楚的。
他正想着,晓晓又捅了他一下:“我出嫁可不能这么阴秋秋的,我要红红火火办喜事。”
“谁知道你的呢?别哪天夹个小包与人私奔了,那也是说不准的事。”
“讨厌你,别乱说。”她搂着对方的脖子乱摇,跟着也垂头丧气地说,“我姐姐倒像是私奔的模样。”
看出她的惆怅,夏勇安慰她:“这样也好,我也早说过,江龙和你姐姐各有所长,虽然都很优秀,但是他们的确是不合适的一对。”
“那,你说我们俩合适吗?”
误会解除了,这还是个好姑娘,心地坦荡,直言快语,积极要求进步,配自己足足有余。虽然胖了一点,但那叫丰满,很妩媚的样子。更何况,两个人有共同的理想和觉悟,夏勇任凭她搂着脖子,发丝蹭着下巴,痒痒的,酥酥的,双手也环抱着她,一阵心猿意马。
夏勇干脆把下巴搭在她的头顶上,缓缓地说:“一把钥匙配一把锁,你是报社的校对,我是船上的大副,你是大学肄业生,我是大学毕业生,你说我们俩配不配?”
胡晓晓爽直,脑袋顶着他的下巴,嘻嘻一笑:“你别说,差一点,我就把你甩了。”
“看我们谁甩谁?”夏勇说完了,提起她的两只胳膊,就像风车一样转了一圈,还威胁似地说:“我可把你甩出去了哦。”
胡晓晓咯咯直笑,两人第一次紧紧拥抱在一起。
讲起来是国共合作,但实际上在重庆这个地方,还是国民党的天下,连一张报纸也控制在他们的手中。
审查制度太严,已经编辑好的文章,一送审,突然又被抽掉那么一两篇稿子,临时补充,编辑就需要加夜班。
报社静悄悄的,大门紧闭,只有门口一盏孤灯,照着这幢破旧的大楼。
江龙敲了一阵大门,门才打开,门卫老张头伸出头来,看见江龙,尽管是普通的工人,但从来客客气气的,所以,很客气地问他这么晚来干什么?
他说找叶编辑,老张这才说:“公司就数他最辛苦,起早摸晚的,一栋楼就剩他一个人了。”
江龙进门,摸着黑洞洞的楼梯上了楼,听到脚步声,叶编辑打开他的办公室门,探出头来,也很奇怪,但什么话也没说,闪身让他进去,再关好了房门,示意他坐下,问他有什么事?
江龙什么话也没说,先掏出报纸,打开来,指着中缝,轻声低说:“叶编辑,你看得出来这字是谁写的吗?”
蚕豆那么大的字竖行排列,呈现淡淡的蓝色,他一下警觉起来,眼镜后面的眼睛熠熠闪亮,他俯下身子,压低了声音问道:“这张报纸哪来的?”
一看到这编辑那么紧张的模样,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叶编辑立即坐到自己位置上,打开抽屉,拿出一张条子,仔细和上面的字迹对照,看了一阵,指头点点那些蓝色的字:“就是他。”
“你说是不是老林?”
“你说呢?”对方反问道。
江龙点点头:“我说,就是他。”跟着,他又把老林在他家喝醉了酒说的话全部说出来。
叶编辑的食指曲起,指头在桌子上轻轻叩动:“这不仅仅是路线问题,如果我们队伍出了叛徒,那就是更大的问题。”
“要我说,老林就是叛徒。”
“啊。仅仅我们判断还不行,对叛徒的揭露,还需要有更充分的证据,我们的原则,不放过一个坏人,不冤枉一个好人。我要尽快向组织汇报,你可千万不能透露一点风声啊。”
“我知道,我明白,你放心。”江龙声明说。
编辑把从抽屉里找出的纸条和那张报纸一起折叠起来,放进自己的棉袍子里面,再伸手:“江师傅,你是一个有觉悟的人,一个有民族正义感的人,一个光明磊落眼睛里夹不得沙子的人。”
全是夸自己呢!江龙听得不好意思了,站起来,右巴掌在身上擦了擦,这才向对方伸出去:“没你说得那么好,我只是,只是为了陈明,为那个好人,想他。”
“陈明的事我没忘,动员了所有的关系,通过各种渠道,都没有打听到他的消息,包括他的手枪队,队员们也在找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江龙抓住他的手摇摇:“谢谢你们帮我找。”
“不是帮你找,而是我们党的组织在找他,他是我们优秀的党的骨干,一旦有意外,是我们重要的损失。”叶编辑抓住他的手始终不放,“拜托你,继续帮我们打听。”
“尽管我不是你们组织上的人,但是我知道,你们是为我们穷苦人打天下的。”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参加我们组织呢?”
“我?”对方含笑的眼睛望着他,江龙有了勇气,“我和你们都比不上啊!”
“你做得一点儿不比我们差,”叶编辑鼓励他道。
江龙难为情地摸摸后脑勺:“在小孤山附近,我答应一个戴眼镜的首长,我说我完事以后,就去参加他们的新四军。”
“事情办完了吗?”
他心里算计过多少回,还有老铁的事情没有结束,如果算上寻找陈明的话,还有两件大事没了,于是摇摇头。
叶编辑的笑意更深了:“既然你也知道,共党是为天下人谋利益的,有穷苦百姓的地方,都有共党的存在,何必要分什么地方呢?何必要分跟什么人呢?”
“我在报社只是一个分报纸的,能参加你们的组织吗?”
“为什么不能?”叶编辑说,“在武汉的时候,你帮我们抓了一个破坏工厂的家伙,我就认为你是个好同志。在报社里面,我们只是革命的分工不同,没有什么高低贵贱,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那就是叫同志。连胡晓晓都递交了申请书,你为什么不行动呢?”
“这个丫头,还以为她只是说说,谁知道她走到我前面去了……”江龙问,“我认识的字不多,不知道怎么写?写错了字,你们不会笑我吧?”
“哪有这话?不仅不笑你,还愿意当你的入党介绍人。”
“真的呀?”他立即伸出手去,“给我一张纸,给我一支笔吧!”
“你就在这里写吧。”叶编辑拿给他后,自己在那里编辑稿件,鼓励地说。
江龙转过身去,爬在他前面的一张桌子上,摊开纸来,第一次拿钢笔,似乎比拿棒槌都重,慢慢地,一笔一画地写了一会,转过身去,说纸张写破了,还要一张。叶编辑笑了笑,给了他两张纸。他又一次趴在桌子上,又写坏了一张,剩下一张纸,不敢掉以轻心。就在写破了的那两张纸上面,先写了几个字,再慢慢写到新的一张纸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