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不知要延续到何时,似乎才刚刚开始一般,两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人生的完满首先要一个彼此相爱的家庭,寄人篱下总不是个事。
明显看得出,胡晓苏为了江龙的拒绝伤了自尊,匆匆嫁了出去。夏勇与胡晓苏的婚事也迫在眉睫,他们要成家。夏勇是没有地方安家的,胡晓晓的闺房就应该是他们的新房,自己不能鸠占鹊巢……
还在为个人的事忧愁,他们却在尽力为抗日出力,相比之下,太渺小了。
追查老林,是为了陈明,一路上多亏了他,否则自己死了几回了。称他为救命恩人也不为过。本来想依傍着江龙来重庆的,帮助自己的还是陈明,现在无法找到他,是否活在人世间?首先要排斥军统对他的加害。凭着楼澋的地位与能力,他要打听陈明是否被军统关押着,那不是费力的事。
如果他还被关押着,解救他比解救詹姆斯更有积极意义——在自己见到过的人中间,没有比他陈明更机智勇敢坚定的抗日勇士了,政府不应为党派之争削弱一份抗日的中坚力量。
乔子琴越想越内疚,既然楼澋已经抛出了橄榄枝,与他和好如初就看自己态度了。于是表态,说一定让楼澋村打听,从他所在那个部门来看,查一个共党的要人关押在哪里不是问题,是不是需要再开展一次救援活动?最后说:“你们要慎重,这次千万不要让姓林的参加进来。”
“让他参加?我们还要查他是不是叛徒哩!”胡晓晓冲动地说。
乔子琴疑惑地问:“这两者有关吗?”
“当然有关,”江龙说,“那一次活动乱糟糟的,就是他搞什么学生暴动制造了混乱,让地痞流氓混了进去。陈明参加了救援活动,也一定是老林出卖的机密,否则,军统人怎么知道医院和后山有地道联通?没有印子的秘密地图,连我这个住在里面的人也找不到,我们中没有任何人说出来吧?零号把我和陈明抓住,单独放了我,老林却说陈明与他一起放出来了。那天他到我家来,我们喝酒把他灌醉了,老林酒后吐真言,说他们根本没一起出来,其他的事情一连串,怎么能证明他说的是真的?”
“和老林一起被抓的还有何广生,可惜也没踪影了。”胡晓晓担心老同学的安全。
“放心,你的老同学安然无恙。”夏勇望着身边的胡晓晓眨眨眼睛。
晓晓马上揪住他的胳膊问:“你怎么知道的?”
“你们知道谁找我了吗?”夏勇故弄玄虚。
江龙担心地问:“不会是零号吧。”
“去,我见了他那张吊死鬼的脸,得倒八辈子霉。”夏勇啐了一口,不再卖关子,“何广生来找我了。”
胡晓晓一下子跳起来:“他在哪里?”
“他也到重庆来了吗?”江龙也迫不及待地问,“你在船上碰到的?”
“不是的,”夏勇喝了一口茶才说,“他不傻,要找我很容易。到轮船公司问我在哪条船上,然后天天等,等到我们的船靠岸,今天就把我找到了。”
夏勇没有回答自己的话,胡晓晓很不满意:“你为什么不把他带到我们家来?”
江龙明白他的意思,望着胡晓晓说:“现在,胡家就是我们的据点了,真的不能随便把人带过来,你看你,把老林带过来,结果怎么样?”
“老林不同,我们不了解,何广生可是我同学,坚定的革命分子。”胡晓晓认真地说。
江龙说:“我也知道,在木镇,还是他带我找到夏勇的,让我们躲过一劫。但是,此一时彼一时……”
“对,”夏勇赞许地拍拍他的肩膀,眼睛却望着胡晓晓,“江大哥觉悟起来,比我们读书人的认识都正确。何广生与老林一起被抓的,然后都放出来了,这就令人奇怪。”
乔子琴是他们之外的人,更有权利说句公道话:“老林还是共党的人都放出来了,你们说的这人就是一个学生,当然更应该放出来哦。”
“就担心……他们放出来的方式迥然不同。”夏勇说。
仿佛夏勇立了大功,胡晓晓赶紧提过水瓶,给他续上开水。其余两人望着她。江龙用手指扣扣桌子,乔子琴直接说:“你不能厚此薄彼,只关心身边人啊。”
胡晓晓绯红了脸:“后到为客,没见他已经喝完了吗?”
“我们早喝完了。”乔子琴与江龙异口同声。
“你们不能自己倒?”胡晓晓赌气地把水瓶放桌子当中。
乔子琴笑道:“他不能自己倒呀?”
夏勇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提水瓶给他俩续水:“罢了罢了,我来替她给二位陪不是。”
“你为什么要替她赔不是?”乔子琴继续发难。
江龙忍不住笑了:“好了好了,我们说正经的,夏勇,你说。”
夏勇给每个人茶杯里都续上水,再喝了一口茶,杯子里就剩一半了。
他拿起江龙那个倒满水的杯子,与自己的茶杯同时放到跟前。把江龙的茶杯用右手推出去,又把半杯茶水用左手推出去。然后说:“这装满茶水的茶杯就像老林一样,他绝对不会否认他共党身份的。”
“对,他就是一个夸夸其谈的人。”胡晓晓迫不及待地表示自己很了解老林。
江龙瞥了她一眼,因为厚道,没把话说出来:你可曾是他忠实的追随者——
夏勇心里也明白几分,一时思维短路,却被乔子琴催促着让他快说,想想才整理思绪继续说下去:“老林不说,特务也明白他的身份,却将他很轻松地放出去了。而这个装半杯茶的就是何广生,他虽然是共产主义的追随者,却不是党员,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也不能把这个危险的帽子往自己头上戴,却是被零号的副手要带到江边枪杀……”
“啊?他们要杀何广生?”晓晓大惊失色。
江龙明白一点了:“对那些口渴的人,怎么不喝那满满一杯水,却去端半杯子?”
“是啊,”夏勇点点头,“除非那半杯水是凉水,不烫嘴。”
胡晓晓迫不及待地问:“是何广生自己说的吗?那多危险啊,怎么放他的?”
夏勇说:“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这样的人,我怎么能随便带到你家来?”
乔子琴冷静地分析:“他们当中一定有个人在说谎。”
“当然是老林在说谎啊!不能因为他是共党,特务反而要放过他,”胡晓晓义愤填膺地说,“他们也知道何广生是个学生,肯定要放的。”
乔子琴想不明白了:“我们一路上过来的时候,船长几次都要杀陈明,军统人为什么偏偏会能放过老林?但是,如果要放何广生,当时就放了,怎么会到要杀他的时候才放?”
“我也想不通。”夏勇再对身边人说,“晓晓,你先不要对胡教授说,何广生是他的得意门生,我们把他拒之门外,而且怀疑他,老人家可能受不了……”
日期:2020-12-13 18: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