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晓晓嘴一瘪:“妈,人家是达官显贵,什么好吃都没有?我们穷家小户的,拿什么招待?”
“让他走吧!他还有事的。”见楼澋也不分辨,乔子琴转身要进厨房,说,“胡妈妈,我帮你烧火!”
胡妈妈见她对男人不咸不淡的,也怀疑怎么突然就住过来了,就说要帮忙以后再说,先到屋里把东西放好吧!
江龙和小龙把客人送出去,胡家姐妹带乔子琴进了卧室。
乔子琴想到又要寄人篱下,心中有几分凄惶,但是一看房间虽然简陋但却宽敞,收拾得一尘不染,居然还有两张床,不和胖丫头挤了,松了一口气,就问哪张床是自己的?
“你应该问哪张床是我的,”胡晓苏趁着她和江龙说话的时候,已经把她的东西放在自己床上了,此时,嘿嘿一笑,“我们姐妹真是有缘,我就像给你专门挪地方一样,我前脚走,你后脚来。”
胡晓晓拖她坐到自己床边,快人快语地问:“无事不登三宝殿,姐姐,乔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呀?”
姐姐在自己的床上坐下:“我还真不晓得。你怎么说江龙坑你了?”
“不对,听那军官的意思,是江龙救了你。”
“唉,既然住到你们家,就不想对你们隐瞒,我现在又是逃难的人了。”接下来,乔子琴就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
看见她又眼泪婆娑的,胡晓晓笑得花枝乱颤:“哎哟喂,幸亏了,幸亏我们乔医生不贪恋荣华富贵,否则我们要叫你九姨娘了——”
乔子琴拍了胡晓晓一巴掌:“说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吗?你要羡慕钟二爷有钱有势,叫江龙把你带进去顶那个位置?”
江龙已经回来了,和小龙在厨房里把碗筷摆好了,叫了胡教授,再叫她们到厨房吃饭,他双手捧着一碗饭递给乔医生,鞠了一躬:“对不起了,乔医生,我总是好心干坏事,惹你生气,不过好在有惊无险,请原谅我。”
“好了好了,都坐下来吃饭吧!说那么多废话有屁用。”胡晓苏没好气地说。
晓晓白了他一眼:“乔小姐要不是信任你,也不会住到我们家来了。”
“这件事啊,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胡教授已经听楼澋说了个大概,“不管怎么说,江龙是个靠得住的人。”
江龙赶紧表态:“是的是的,乔小姐住到这里,我保险你保险,我给你当保镖,直到你从这里嫁出去。”
胡晓晓说:“江龙,你要给乔医生当保镖,难道不上班不工作了吗?”
“这个鬼不生蛋的地方谁来呀!”胡妈妈给她夹着菜,“有我们老两口在家里陪着,你放心吧!没人敢动你一根毫毛。”
乔子琴宽慰地笑了:“我还不至于这么娇贵,要人护着罩着,只是,读那么多年的书,突然就不上班了,闲着也不是个事啊!”
胡教授就说:“你不要愁没事干,抗日不也是事吗?听说你还打死日本鬼子的是吧?”
“好汉不提当年勇,”乔子琴说,“现在,我已经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日本飞机虽然经常到重庆的轰炸,可是我打不下飞机,也不能救治伤病员,还能干什么?”
胡教授说起詹姆斯来的事情,说他这人中国话说得还可以,就是写起来很困难,江龙把他带到这里来,就是由他说自己的新闻稿内容,自己用汉字写下来,他再拿去投稿的。于是说:“他要是直接用英语说出来,乔小姐帮他用中文翻译出来,是不是更准确更流利一些?听说乔小姐的英文不错,是吧!”
“是的,中学大学都学了英语,后来到美国进修,更有锻炼的机会。”
听他这么一说,江龙想起来了:“一路上乔小姐要有什么话不想让我们听见,就和老外记者用英文说话,嘀嘀咕咕的,反正我们也听不懂,哪个晓得他们是不是在谈情说爱呢!”
“你怎么能造谣生事?”乔子琴生气地瞪着他,
想不到这样朴拙的男人也会开玩笑。胡晓苏知道他在讨好乔子琴,心里酸酸涩涩的,匆匆扒了两口饭,就说要回医院去了?
妈妈不高兴了:“你就那么舍不得新家?忙着走干什么?一餐饭都吃不安生?”
妹妹诡谲一笑:“姐,你是忙着回去陪伴姐夫吗?真是有了丈夫忘了爹娘。”
天冷了,全家人就在厨房里吃饭,虽然是个棚子,但是很宽敞,一半是锅台,一边摆了一张大方桌。锅台边烧着煤炉,不烧饭菜的时候,上面也有一壶热水,没人喝,就这么咕嘟嘟地开着,淡淡的水蒸气弥漫在空间,棚子里暖烘烘的。
胡晓苏想,住在自己的新房里,小两口吃饭哪有这么热络?还真想多坐一会儿,但是再晚一点,恐怕赶不上公交车,所以坚持要走。
江龙知道胡晓苏还生自己的气,见她只吃了半碗饭就放碗了,又给她盛了半碗饭放过来。
才放到桌子上,她就把碗推开,看也不看江龙,只是对乔子琴说:“我不陪了,安心住这里吧!”
乔子琴心情大好,笑嘻嘻地说:“幸亏我今天才来,若是早来几天,你还以为我把你挤走的呢!”
“女大当嫁,你也是住不了几天的,迟早都要往自己的小窝里钻。”胡妈妈朝乔子琴说了,又心疼女儿,大冬天里来去匆匆,想留她也没有理由,强颜欢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父母也省了一份心,早走早好。”
小女儿朝着母亲扁扁嘴:“说得轻巧,像根灯草,姐姐走得匆忙,你也不知道掉多少眼泪,嫁妆还没给她呢!”
“算了吧,我要什么嫁妆?反正嫁也嫁了,那边也不少什么?”胡晓苏说,“就留给妹妹吧!”
见大女儿泪眼盈盈的,母亲已经站起来走到门口了:“还不至于穷到这个份上,每个人都有一份的,又添了一些东西,没嫁妆,被男人看不起,跟我来。”
胡晓苏有几分感动,但心软嘴硬,就是不跟母亲去,却附身在乔子琴耳边,嘀嘀咕咕地说私房话。
母亲提着东西来了,期期艾艾地说:“就这么仓促,你就出嫁了,箱笼被盖也来不及准备多少,凑合一点吧!好歹是个意思。”
“妈,”女儿的眼眶红了,“这么大一个包袱,还有一口箱子,你还嫌少啊!我怎么拿呀!干脆,你就让我把娘家搬走算了。”
“我送姐姐吧!”胡晓晓站起来。
“我来送吧!哥哥送妹妹出嫁,理所当然。”江龙江龙正愁没办法表示自己的歉意,推开饭碗站起来,接过包裹。
“不要你们送,我背得动。”胡晓苏抢过母亲手中的包袱,往肩上一搭,另一只手提着皮箱,对父母说了一声:“二老保重,以后来看你们。”
出了厨房门,走出院子门,江龙还在那里发呆,晓晓推了他一把:“你不送哪个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