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俩朵花，在烟罗巷子还是很出名的。

尤其是杨玉瑶，这俩年在江家做丫头，养的好，气色好，身段更是好。

这一提要说亲，几条街道的后生们，春心大动的不在少数。

其中，也有刘家的刘少白。

这会儿听到街道的伙伴在说杨玉瑶从江家出来，可以说亲事后，他第一时间就往家里跑。

“母亲，母亲，孩儿有事相求。”

“你这孩子，有事求了，就对母亲亲热起来，若是无事，就能把母亲搁一边儿看不着。”

林母打趣着小儿子，听得是要自己去提杨家的亲事，便有些不悦了。

“少白啊，那杨家三姐儿是个美的，可就因为太美了，娘觉得不妥。那般祸水，还不如找隔壁家的春妮儿。我看她对你也羞涩答答怪有意思的，娶了她，不仅岳家富家，更重要的，这样的女人安全啊。这种媳妇儿，好侍候公婆，听话，更能被你把控的服服帖帖。”

其实殷实才是最重要的。隔壁春家是做皮货生意的。那小姑娘长的胖乎乎，看着不如杨玉瑶秀气，但是人家贵在有钱啊，且，春昵有事无事的往自己儿跟前凑，对她这当娘的也是各种讨好。这样的儿媳妇好拿捏，不似杨家那丫头，太美了，到时候儿子护不住，还得招惹祸事。

在妇人眼里，长的美的不如长相一般的，天生就跟狐狸精似的，男人抗不住，容易和母亲分心。

“母亲，我不喜欢隔壁春家的那妮儿，瑶妹妹与我打小长大的，熟悉，你也知道她性情，看着漂亮动人。但是实则上，却也是跟水做的一样，性情再温婉不过了。孩儿看着她就神清气爽，你就央人去求娶回来，孩儿保管能把书念好……”

被儿子缠磨到不行，以前刘母也是了解杨玉瑶的，知道那姑娘确实是性情温和的人。现在看儿子如此喜欢，若是强行拂他的意愿，怕母子生隙，最终，当母亲的也只得硬着头皮点头。

“罢了，母亲这就央人去说，满足你了，可把书念好才行。若不然啊，母亲不依的。”

在她看来，那杨家丫头当过江家的奴婢，身家也负累的很，嫁给她家少白，真是高嫁了。毕竟，这年头一个读书人多难得啊。就儿子这一品相貌，再配上温雅学识，想要把女儿嫁给儿子的人，真不要太多。

就是本着这样的想法，所以刘家上门提亲。

但是，当媒婆儿回复说杨家不愿意结亲时，刘母愣住了。

“啥？”她以为十拿九稳的婚事，女方居然看不上他儿子。

哪怕她再不满意杨玉瑶，可在刘母看来，自己儿子万般好，别人的女儿就是颗草，偏偏就是现在这一颗不起眼的草，她喵的居然敢拒绝她家！她感受到了奇耻大辱。

“咣……”

手里的盆地被刘母砸在地上，当天晚上，刘家人没得着晚食吃。

刘少白在得知杨家拒绝了自己后，更是如丧考妣。

整个人就趴在床上一夜无眠，第二天跑到杨家不远处，在门外候了半天，直到杨玉瑶出门，他尾随而来，在无人的巷子处把人堵住。

“瑶妹妹，为什么？”

听到身后动静，杨玉瑶回身便看见血红着眼睛，又委屈，又是愤怒逼向自己的刘少白，她皱眉，“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拒绝我？你我在十岁的时候，还在说长大后要成亲，要在一起，我这一趟上门求娶，瑶妹妹你为什么要拒绝我。”

“刘公子，你也说了那是小时候发生的事情，我们现在长大了，没必要为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你我原就不是良配，早一些认清楚的好。”

“你……”

一句不是良配，就把小时候的情份抹杀干净，这让刘少白怎么也承受不了。他紧跨前几步就要来抓杨玉瑶的手。却被后者亮出手里面的针。

“别过来，刘公子，你在学院里读书，先生没教你怎么要礼义廉耻之类的吗？”

“你……”

看着杨玉瑶冰冷的眼神，刘少白的脑子嗡嗡作响。

他软萌可爱的瑶妹妹，就这样没了。

不甘心，好不甘心，可是，再怎么不甘心，他还是得看着对方离开。

杨玉瑶转身就走。

才走了几步，便迎上李梦蕊嘲笑的眼神。

在擦身过时，李梦蕊还轻声骂了一声，“婊子……”

“李梦蕊，小小年纪就这么毒辣，想来你娘当年与外面的男人勾搭是真的吧，若不然，你怎么对这些事情如此深刻理解呢。”

李梦蕊的父亲软弱混赖，母亲泼辣，但是作风一直不正派，且爱贪婪小东西。据说年轻的时候，因为贪婪银钱，曾经悄悄与几个男人有私下来往。这事儿没有人真的撞见过，但是传闻却是不断的。

一直以来，李梦蕊最怕别人说她是婊子之类的。这会儿被杨玉瑶重提旧事，气的甩手要甩她耳光。

“啊……”

被她手里面的针狠狠划了手，掌心那道血痕，痛的李梦蕊尖叫不断。

“李梦蕊，别以为所有人都会看你的脸行事，你好自为之，下次再敢对我口出不逊，那就不是划手这么简单了。”

丢下这赤果果的威胁，杨玉瑶扬长而去。

李梦蕊狠狠瞪着她背影，狠狠呸了一声，转身，看向远处还在呆怔难受的刘少白，她眼睛一转，慢慢走了过去。

“见过刘公子……”

少女清脆的嗓音，羞涩答答的纯真笑容，让刘少白被抛弃了的心略有些好受。

他一把抓住李梦蕊的手，“梦蕊妹妹，你和瑶儿是熟悉的，你可知道她为何会这样？”

被抓住，李梦蕊也没抽手，而是反手握着他，“公子若是想知道，可以到我家去，蕊与你一起说道一番瑶妹妹的事情。”

她家里母亲在外面做豆腐营生，不到天黑不回转，父亲和哥哥白天也不会回来，这会儿把人叫到家里去，这小相公……

看着刘少白还算清秀的脸，想想这人可是个读书人，在身边围绕的这一帮年轻男人里面，也就是刘少白看着有前途一些，李梦蕊内心已经有了些许计较。反正，多一个有把握的男人，比这么瞎被那养母指派亲事的强。且捞着这些哥儿的好，她乐意。

江家。

江屿南的脾性越来越不好。

木槿这些下人是丁点不敢往他跟前凑。

就算是冬梅，这会儿也是巴不得离他远一些。

白天还好一点。

自打杨玉瑶离开江家后，江屿南晚上又开始了那种梦里爱交集，偶尔醒来湿裤子。

半夜，半明的烛光下，男人汗湿的面上，一绺头发余粘在额角斜伸往下，一张英俊的脸浮现些许不正常的残红。长而卷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投下一排浓重的阴影。那张汗湿的脸上，半是颓废，半是气愤，最终，一切都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不在他就会做恶梦。前半段都是激情而冲动的，每次到了情动不已的时候，就会是女人喷涌的鲜血。而且，那梦里面的血，也越发的殷红。

前一刻还在激动不已。

后一瞬间便被血弥漫在身。

那浓重的血腥味儿，到现在还在鼻翼萦绕不去。任是谁经历着这种反复的恶梦，也会难受不已。这些年他没发疯，已经算是极不错了。

痛苦闭上眼睛，不想回忆梦里面的一切。

可是，那双死不瞑目，又透着恨意的眼睛就这样瞪着自己。

他感受到了，那双眼睛的主人在恨他。

梦里面，那个女人深刻的恨着他。这在以前做梦，他是从来没有过的感受。但是，每次前半段他也能感受到她的娇哝，她的软，她的爱……在后面，这所有的爱全化成了恨。而昨天晚上梦里面那些恨意，尤其明显。

脸！想到那张一半青丝缭绕盖着的脸，他怵然睁开眼睛。

要知道，只有昨天晚上，他才梦到了那张被长发遮盖着的脸部。

虽然还是看不清面容，但是那双眼带着的仇恨，却是如此明显。就这样直瞪着自己，似乎还冷嘲了一下，最后手一垂，至死也不曾闭上眼。

不甘，爱恨交集，以及……释然……

那些复杂的情绪，让他哪怕是醒来了，也还是心悸，难受不已。

脸上冰冷一片。

一抹，不知何时，居然满脸是泪。

冬梅入屋的时候，就觉得四爷的脾气相当差。

看着墙角的那一摊被单，床单之类的东西，她脸有些烫。早前江屿南也曾经这样弄过，当进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便掀开被单看过。闻到那一股味道，才知道是男人那种了。

但是自打杨玉瑶入住后，她就再也没看见过这一现象，今天再看见……结合江屿南的坏脾气，她明白了，四爷与别人是真不同。

人家做了那种梦也只是坦然面对，或者是直接找女人解决问题。可四爷不找女人，做了这种梦，也会坏脾气。

所以……四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他……是真的不能人道么？

“还不下去！”

被冬梅这么怪异的眼神瞅着，哪怕没睁开眼睛，江屿南也觉得火气一股一股的往上涌。真的……好想杀人，梦里面的那个女人……

想到那双眼睛，那股无力感再一次涌现出来。

他再难坐住，起身，快速往杨家烟罗巷子去。

也是运气，这一来，便看见刘少白正来歪缠杨玉瑶。虽然最后这姑娘拒绝了，可他还是不舒服的很。

就这样一个人呆站在杨家屋外面，直到，又一个小脚，脸上涂抹着厚实的脂粉，头上戴着一朵大红花的胖女人到了杨家门口。

门很快叩开，听着屋里的妇人与人的对话，似乎是杨玉瑶的母亲。

“唉呀，这不是李媒婆么，赶紧进，赶紧进。”

“呵呵，听说你们家的三小姐从江家出来了，老婆子我来打听一番。”

“呵呵，是真的出来了呢。”

“唉，这感情好，姑娘年纪也不小了吧，十五岁的人了，是应该说亲事了呢。老婆子不才，就为姑娘相看好了一户人家……”

听到这儿，江屿南的脸更比早上梦里面醒来时更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