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舟找了个厨娘,每天炖各种鸡鸭鱼肉,给周让补身体。
等周让能出门的时候,京都的各种喧嚣落下又升起。
南方大捷传来,陛下大喜,一直缠绵病榻的身体都因缓和了许多,下令分封各位功臣。
周让立下大功劳,被分封到秦王麾下。
倍受太后宠爱的云和郡主,不和为何突然病殁了。
太子为此大为伤心,已经好几日不见人了。
除此之外,还有小范围的喧嚣。
东平侯府,前有老夫人毒杀侍妾,谋害子嗣,证据确凿。
——对于权贵而言,这种事心照不宣,阳光底下哪能没有点子黑影,其实不算大事。
要命的是,后续查出来,东平侯府有人贪赃枉法,参与军粮军资倒卖。
南疆的这场仗有多难打,两年间简直就是皇帝的心病。
这事被捅到圣驾面前,皇帝震怒,下令严查。
东平侯府被剥夺爵位,全家落入狱中,择日候审。
有侯府管事悄悄寻了周让,让他借着自己的这次战功,在陛下面前替侯府周旋。
其时,已经升为威武将军的周让挑了挑眉。
“你是认真的么?”他语气诧异。
“这件事本来就是我吩咐人去做的呀。”
“你来的刚好,替我带话给他们。都撑着点别死那么快,浪费了你们二爷我好心的安排。”
。
两年后。
上京城里发生秦王烈阳宫之变。
秦王篡位,诛杀太子,逼迫皇帝让位。
秦王,曾与周让一起南征,在战场上有过同袍之谊。
秦王继位为新君,周让获封英国公。
当时已经嫁给周让的舟舟,提着一根藤条,站在院落里,审问自己半夜才归来,喝得酩酊大醉的夫君。
“太子被刺身亡,这件事与你有关?”
周让笑起来,拽着藤条,把她拉到自己怀里。
“——夫人想问什么??秦王宫变之时,我的确就在他身边。”
舟舟怒,抬手戳他额角。
“不是跟你说了,他身上有龙气,不要招惹他么?”
衣衫上还带着寒气的新晋英国公,眯着眼睛把小妻子揽在怀里,含含糊糊哄着。
“……嗯嗯,你说得都对。”
舟舟挣脱他的怀抱,藤条抽在凳子上。
“这么不听话,总得给我个解释吧。”
周让嬉皮笑脸。
“没有解释,我是秦王属下。上峰有所差使,我自然不能拒绝。”
舟舟冷冷瞪着他,藤条在手里晃来晃去。
周让先败下阵来。
耷拉着脸,像是打架落败的大猫。
“好……告诉你。”
他皱着眉头,也不知想起什么,神色阴戾。
“废太子囚你两年,还妄想让我在他面前称臣?做梦!”
脸上的冷怒和憎恶,藏都藏不起住。
舟舟:“……”
舟舟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把藤条收起来。
“罢了。”这也是一种天意。
周让这才化怒为喜,挤到舟舟身边撒娇。
“夫人,我头疼,快站不住了……”
舟舟摸摸他的脑袋。
“我让人给你煮猪脑花和鸡脚汤。”
周让:“……大可不必。”他受够了吃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抱我下就好啦。”他拉着舟舟的手,环到自己身上。
。
数十年后,严冬,禹县大雪封城。
白发苍苍的英国公周让躺在床榻上,大限将至。
同样一头白发的国公夫人舟舟带着子孙坐在他身边。
周让握着她的手,眼睛不舍得从她身上离开。
怕自己走远了,就找不到她了。
舟舟贴近他耳边。
“不会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安心去吧……”
周让笑着闭上眼睛。
忽然间,听到门口有人叫他。
分明还是旧日里那十几岁的少女,容颜娇嫩,穿着青裙站在雪地里。
有点不耐烦地看着他。
“愣着做什么?快过来呀!”
周让回头看,白发的妻子趴在他身上,像是睡着了。
…
英国公周让,卒于腊月二十三,享年八十六。
妻陆氏,卒于同日,同时。
少年相伴,白首偕老,一生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