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想说的话：】

两章连更，阿里嘎多！

-----正文-----

直到天光大亮，我还纠缠不休赖小白家不肯走。我俩说了半天说不明白，困到眼睛都睁不开。

终于，他有气无力地靠在床沿上说：“我困死了，能不能先睡一会儿。”

我眼睛也半睁半闭：“同意，到时候还没吊死，先心脏衰竭猝死了。”

听了我的话他直接坐上床躺下了，被子都没盖。我觍着脸爬到他旁边窥他的侧脸：“能让我也睡这儿吗？”

他没理我，闭着眼好像已经睡着了，我实在困得没有余力思考别的七七八八的。可能是太困，可能是被褥的气息太过好闻，有着淡淡的栀子花混着棉絮的温暖味道，我把被子揭起来往他身上一裹，再搁他身旁躺下，闭上眼就进入了黄粱乡。

醒来的时候，太阳都下山了，我仿佛整个人都被瞌睡虫裹挟，睡了很多但还是困，浑身发热，头脑也晕乎乎的。

小白还没醒来。我明确地知道这一点，是因为我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正环着他的腰，而他好像不知道这一点，依然闭眼沉睡着。

我像摸到了炉子上被煮红的铁锅，迅速把手抽回来。

我们不是没有在一张床上睡觉过（当然指的是单纯睡觉），我睡相不太安分，动不动就把脚或者手乱放。之前出去和同学旅游的时候，床位有限的情况下，很多与我同床共枕的同学都抱怨过这点，我也因此上了拼床黑名单。

以往醒过来发现这种情形，我们一般会选择一笑了之。但是在此时的情况下，我却心虚地觉得自己是占了他便宜。

被我这样一动作，小白睡眠浅，也被吵醒了。他在睁开眼前先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才闭着眼坐起来，一副也没睡醒的样子。

在这种情况下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便抓住了他的手。

在我开口之前，他的手机先传出了振动声。一声声震动如触电的麻雀，一刻不停地吵，他甩开我的手，一脸倦容地去捡他掉在地上的手机，因为急着接通，越过我便接起了电话。

“刚醒。嗯，还没走。好。”

我愣愣盯着他打电话，他上身的灰色棉质长袖一角被睡皱了，在我面前晃啊晃的，我止不住盯着看。

他放下手机后，我们身上的睡意都消了许多。他顺势跳下床：“你今晚有课吧。”

我看了眼课表，糟了，真的有课。手机上攒了满满的信息和未接来电。但我下了床，率先与他说：“你会回去上课吗？”

小白一手扶着腰站在床头柜旁边：“…我只是请了假，又不是休学了。”

“你不会再试图寻死了吧？”我不厌其烦地问。

小白懒得理我，走近盥洗室洗脸。

我跟到他身后：“我今晚还能来你家住吗？”

小白顶着沾了满面水的脸看了我一眼：“我家就这样一张床。”

我说：“刚不照样这么睡。”

他说：“你宿舍有床。”

我说：“我怕你想不开，我想看着你。”

他说：“你在这我更想不开。”

我说：“我们去吃饭吧。”

“不行，我今天有约了。”小白说完继续洗脸。

“和谁？”

他不再理我了，洗漱完后边催边赶地把我送出了门。

我踩着黄昏寂寞的光影走上了回学校的路。走进地铁站，坐上早高峰前地铁空荡荡的座位，听着耳边轰轰作响的疾驰声，心想，这就是小白每次走过的路。

回到宿舍拿了电脑，去教室上了课，随便塞了几口东西垫了肚子，然后才反应过来，我最好的朋友、认识了十年的朋友向我表白了。

我说：“美心，杨帆是怎么跟你表白的？”

美心正跟我呆在一间暗房里，她说要借我的相纸，我便正好把我之前攒的胶片一起洗了。我们孤男寡女两人呆在狭小漆黑的暗房里，借着微弱的红光，把相纸泡在显影液里。

美心不解：“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你说呗。”

“就这么表白的啊，那天我们一起去工体看球赛，看完吃饭的时候他表白的。”

“然后你就同意了？”

“对啊。”

“那万一你对他没那意思怎么办？是不是很难拒绝？”

隔壁的杨帆不满地嚷嚷起来：“喂喂喂老朱你别胡说八道。表白就是走个流程，谁没意思冒冒失失地表白啊。”

美心大叫：“好啊，走流程是吧，看我给你把这流程给办了。”然后追出去，绕到另一间，我听到一声巨响传来，杨帆发出一声惨叫。

我听着他们打情骂俏的声音，想起我之前的每一段感情，全部是女孩子先对我表露好感。暧昧的时期很顺利，结局往往注定，我几乎每一次都全盘答应，几乎每一次都落得被甩的下场。

我从来没有梳理过自己的感情，也没有确认过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她们。好像都没反应过来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走完了恋爱必经的流程，只是向身边人展示了“我们在一起了”，就已经分开。

我会因为与她们相处而感到欢欣，会因为与她们分手感到不快。在我的理解里，这就是喜欢，是爱。恋爱关系可能是性，可能是牵手，可能是接吻、拥抱，但是这之外呢？还有什么？

与一个人相处便会觉得开心，分开便会觉得痛苦，这不正是我对小白的感情？这份感情与我恋爱时的心情相比，到底有什么区别？

或许我根本不懂什么是恋爱。恋爱后会失恋，失恋后会伤心，伤心后又会好起来，到最后总会发现没有什么是不可或缺的。从上一个女朋友到下一个女朋友，再到下一个，好像也不是非某个人不可。“女朋友”是可替代的，小白是没有办法替代的。

可小白说，他从来没有把我当成朋友看过。听到这种话，不受挫是不可能的。我一直把他当作最好的朋友，没见他和别人走的特别近，也没见他和谁交往过。他不把我当成朋友看，却以我们的友情为俘，想和我上床。

他条件那么好，应该不缺人上床吧，我阴暗地想。可他说喜欢我，还说想和我接吻想让我把他当成女朋友对待……一想到最好的朋友一直用这种眼光看我，我的耳朵就开始发烫。

事实证明，我并不是无法和小白上床，也并非无法与他牵手接吻拥抱。这些事情我几乎都已经与他做过了，虽然这样做很奇怪，与女孩子做的感觉不一样，但是好像也不算讨厌。

我听着隔壁美心和杨帆打情骂俏的声音，低头才发觉相纸在显影液里浸得太久，已经被我泡废了，黑糊糊一团什么画面都看不清，跟我的思绪一样乱。

我放弃重新洗一份，把剩下的相纸留下，问隔壁“能见光吗”，但并没有回应，我懒得等他们，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却听到一声尖叫“啊别开门”。

恋爱中的人可真是又聋又瞎。

美心和杨帆在一起没多久，正处于最亲密的热恋期。但感情再好，总有一天也会分手的。虽然这样说很不道德，可这是事实。爱情不是把人维系在一起的保证，只是一种短暂的情绪、一时的头脑一热，把两人牵绊在一起的因素有很多，绝不是只有喜欢就够了。

我喜欢小白吗？肯定喜欢。但是恋人这种关系根本留不住，只有朋友才是最长久的。我们的关系再推进一步的话，迟早有一天会走向陌路。而我想和他一直待在一起，或者说，我已经习惯和他一直待在一起了。

短暂的分离就足以让我寝食难安，要是他真的下定决心从我的世界消失，之后的日子，我无法想象该以何种方式继续。

“这儿有人吗？”没好气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我扭头一看，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蔡明玉抱着电脑指着我身边靠里的位置等着我让座。看着她满脸嫌弃的表情，我深刻反省后醒悟过来，她想坐在这里绝对是被迫的。除非整个教室只剩下我旁边这个位置没人，而且她又不想缺勤的话才会选择坐在这里，不，是被迫坐在这里。

我郁闷得想把头埋进膝盖间藏起来，因为我又习惯性地在旁边留位置给小白了。

蔡明玉重重放下平板电脑发出“哐”的一声，又狠狠放下笔记本制造出“啪”的一声。我在旁边吓得一抖一抖的，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总感觉是我做错了什么，才惹蔡小姐心情如此烦躁。

我鼓起勇气，鬼鬼祟祟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也斜着眼睛偷偷往我这边瞟。我们同时收回心虚的目光，最后还是我硬着头皮开了口：“我见到小白了。”

她发出“呵”的一声冷笑。把我吓得不轻。

“你不是他的朋友吗？这不该是理所应当的吗？”

我战战兢兢地看她，不小心迎上她大眼睛里流露出来的鄙夷：“还是说，你把他打跑了？”

我被连狡辩的余地都没有，小声向她道歉：“我确实是不太理智，但是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

不过蔡小姐似乎并不在意我诚挚的，她冷酷地吐出两个字：“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