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第二天，从清晨开始，废工厂里的人就开始全力清除丧尸。隔了一夜，外面的行尸有增多的迹象，比昨天收工时的密密层层要多了一些，远远地还能看到有零星行尸在向这边走来。

沈宝云一边发射钢丸一边想，如果这样大的一群行尸一直保留在外面，很快就会恢复上千数量的规模。

大家正在工作，忽然一个绳梯上端的男子一下没有把握好，在伸出尖铁棍的时候居然被冒了头的行尸伸长胳膊抓住手臂，行尸死沉的身体吊在那里就将那人往下拖。那人顿时紧紧趴在院墙上惊叫起来，如果被拖到院墙外面落入一堆行尸当中，一定会被啃得只剩下骨架，院墙上方的同伴想救他都很困难，因为下面的丧尸实在太多了。

施明谦正好在他旁边，两步抢上来掏出腰间的枪对准行尸的头就是一枪，行尸被爆了头，手上的力道也松了，十根指头无力地张开，身子掉下去了。

那个男人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抱着被扯烂衣袖的胳膊紧紧伏在院墙后的沙袋上，施明谦问：“有没有受伤？”

男子撩开袖子一看，见小臂上有一道带血的抓痕，顿时脸色变得惨白，错乱地叫着：“不，不！“

施明谦一看，立刻叫道：“海心，给永哲做手术，他被抓伤了！”

一个齐耳短发的年轻女子立刻拿着医药箱跑了过来，还有两个人也过来帮忙，这两个壮硕男人把手上的男子狠狠按在地上。

男子凄凉地说：“领袖，我怎么办？还能活吗？“

施明谦拿过一把厚重的砍刀，道：“永哲，你坚持一下，我们把你受伤的地方砍掉，阻止病毒侵入，你要有信心。”

说着，他手中的砍刀高高举起，狠命向男子手肘处砍去。只听咔嚓一声响，刀锋处鲜血四溅，骨头露了出来，男子顿时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施明谦砍了几下，男子的手臂彻底断了，海心看来是一个熟练的医务人员，拿过绷带就给他包扎起来。洛莎这时也跑了过去，从医药箱里拿出止血消毒的药，给伤者敷上，又给他按摩心脏，做人工呼吸，过了一阵，男子终于醒了过来，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两个助理治疗的男人便把他抬走了。

施明谦对着仍然在墙头清理丧尸的人喊道：“大家注意安全！”

海心清理了一下地上的血迹，看着洛莎问：“你从前也是学医的？”

“是的，特别护理。你也是？”

海心笑道：“我正在念护校，还没毕业，末世就来了。虽然学得不多，但这里只有我一个医务人员，在末世，医疗人员非常难找，你知道，病毒大爆发的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医院。”

洛莎感叹地说：“是啊，很多医院里的人都没有撤出来，每当我们接近医院，就看到里面满是行尸。施先生是一个很果断的人，他立刻就切下了那人的手臂，他是不是有过经验？这样能活命吗？”

海心敬佩地说：“领袖的确是个很果决的人！我们这里从前曾经有人腿被咬伤过，当时也做了截肢，可惜他还是变异了，希望这次永哲的结果能好一些。这种病毒真可怕，在人体内扩散得太快。”

洛莎迟疑地说：“你们都叫他‘领袖’吗？不觉得这个词有点古怪？”

海心看了她一眼，说：“或许你们听着觉得难以接受，但对我们来说，他就是领袖。我们那个小队当时有五个人，又饥饿又疲倦，在野外被丧尸追杀，那时我们都已经绝望了，几乎想放弃这似乎永远危险而疲劳的生命。这时领袖来了，他救了我们，带我们来到这里，这个营地简直像安全岛一样，就像在地狱里看到天堂，从那以后我们就过上了安定的生活。所以你们或许难以理解，因为你们很强，条件也很好，但对于我们来说，他就是领袖。”

洛莎没有再说话，捡起自己的武器，回到围墙上继续杀丧尸。

天色将黑的时候，外面的行尸终于稀稀落落，只剩下几十个了，人们全都筋疲力尽。

施明谦说：“各位，今天收工了！明天彻底把外面清理完毕，然后就要焚烧尸体，看它们堵在外面可真难受。嘿，明轩，你知不知道永哲叔叔怎么样了？”

正跑过这边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说：“他下午没昏迷，也没有发烧，就是总是嚷疼，海心姐姐给了他一条毛巾咬着。海心姐说如果今天晚上也没事，病毒都就是彻底被切断了，永哲叔叔的命就保住了。”

施明谦看着旁边的许岩沈宝云几个人，苦笑一下，说：“可惜我们没有杜冷丁之类的止疼药，这么严重的创口疼痛一定很剧烈，现在只能让他坚强一些。”

潘振说：“这已经很不错了，如果不是你当机立断，他现在可能已经开始发烧了。你下决定的时候很利落，从前是干什么的？”

施明谦笑了笑，说：“我曾经的工作其实并不让我感到自豪。我在政府里工作，是个秘书，在我这个年纪，这还算是年轻有为，但是在那种地方，人的心很容易就变得老了。”

沈宝云走在他身边，问：“你从前很有权力吧？如鱼得水，手眼通天？”

施明谦晃了晃头，说：“权力？算是有一点吧，但是那种权力的获得方式并不让人很愉快很有尊严。那时我觉得自己就像木乃伊，周围的人也都是木乃伊，只不过是能够自己活动的，就像现在外面那群东西一样，有时候我真的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活着。见鬼，我本来是抱着满腔理想进入体制内的，真心想做一些事情！虽然我不喜欢末世，但说一句实话，在这种时候我反而觉得自己似乎活过来了。”

沈宝云说：“这个逻辑的确有些诡异。”

晚上，人们吃过饭又聊了一会儿天，就休息了。明天他们就要离开这个营地，重新向着北京行进。

深夜，人们都熟睡了，只能听到外面隐隐约约丧尸的吼叫。沈宝云见周围没有人注意，便进入空间进行例行的劳动。当她再次出来的时候，耳中立刻听到外面昏乱刺耳的尖声，再一看驾驶位上突兀地坐着一个男人，正在点火发动房车。

沈宝云一时没有明白过来，便问：“外面是怎么了？丧尸闯进来了？”

那个男人发觉从身边猛地冒出一个人来，顿时吓了一跳，就像半夜见到鬼一样大瞪着两只眼睛看着她，神色间闪了一下，才说：“是的，有行尸闯了进来，我们要转移。”

沈宝云刚想说由自己来开车，忽然看到车窗外许岩和方清平正在向对面开枪，而那冲过来的人竟然是……

攻击车队的人是白天一起清理丧尸的营地人员！

沈宝云暗自一个激灵，眼光蓦地扫到男人手上，见他已经伸手摸到腰上要拔枪！沈宝云脑子急转，身子一移立刻进入空间。

男人眼睛一花，顿时失去目标，他被这样的灵异事件弄得摸不着头脑，手中的枪也不知该对准哪里，正想骂一句“活见鬼”，眼前忽地又一闪，一个人影已经出现在面前，紧接着耳中就听到“砰”的一声响，胸口顿时就像被重物击中一样，浑身的力气迅速流失，手上软软地在再使不出力气。

沈宝云立刻从他手里拿过那把枪，将尸体推下车，自己也跳下车马上加入战团，她跑到许岩身边一边冲着对面开枪一边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和他们打起来了？”

许岩愤怒地叫道：“他们在夜里袭击我们！这帮该死的，他们要抢夺我们的军械和物资！”

沈宝云又开了几枪，扭脸看到坦克上机枪不住扫射，便又问：“坦克为什么不开炮？为什么不冲出去？”

“炮管里被灌了水，履带里全是铁片铁钉！”许岩大吼道。

沈宝云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围攻者，道：“这样打下去不是个办法，我们快打开营地的门离开这里！大家全都上房车！”

许岩看着四周端着枪掩蔽着慢慢接近的对立者，只得叫道：“大家快上房车！潘振，快下来！”

说着许岩朝对面又连发几枪，一个身影栽倒在地上。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灵活地蹿了过来，沈宝云眼角瞄到了他，立刻调转枪口开了枪，枪声响起，那个人晃了一下，就倒下了。

这时沈宝云才看到他是谁，惊呼一声：“是明轩！”

她两步跑过去，扶起明轩的身体，痛苦地说：“怎么会伤害到你？你为什么要过来？”

明轩咬着牙愤恨地说：“你们这群坏人！你们要洗劫我们的营地！”

沈宝云摇头道：“这不是真的！”

这时只听后面许岩叫道：“阿宝！”

沈宝云只能决然地放下明轩，又加入了战斗。

沈宝云和许岩掩护着其他人飞快进入房车，自己这才赶快钻进驾驶室，准备发动汽车。

副驾驶座位上的许岩一边向外开枪，一边喊道：“潘振，快过来！”

火光中，一个满头花白的老人痛骂道：“畜生！”抱着自动步枪向着房车就射来一梭子子弹。

忽然那老人背后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一枪就把老人打倒在地，然后妮娜的身影就左闪右避蹦跳着向房车跑来。

妮娜飞快上了车，车子发动起来，但潘振这时还留在坦克上，许岩叫了几次，潘振都不为所动，房车只得向大门处开。

当房车开出一段距离，只听后面一声巨响，火光冲天，原来是坦克爆炸了，里面的炮弹全都炸裂开来，周围的围攻者也不得不闪到一旁。这时潘振才出来了，他飞一般跑向房车，房车立刻慢了下来。当潘振一只脚踏到踏板的时候，忽然他身子一震，几乎要摔了下去，门边正向外射击的咪咪连忙一把拉住了他，将他拉到房车上来。

沈宝云从后视镜里面看到潘振上了车，立刻踩了油门“噌”地一声开了出去，军用吉普跑在旁边。

一路激战到了大门边，许岩从车窗扔出去两颗手榴弹，大门前顿时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和烟雾，沈宝云不等烟雾散去，驾驶房车就向大门冲去。原本厚重结实的大门受了两枚手榴弹的轰击，已经像挂在门柱上的烂铁板一样了，高大房车猛烈的冲击力立刻把它撞得飞了起来。

房车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后面跟着吉普车，外面已经围了上百个行尸，还有一些正在从远方踉踉跄跄赶来。被大门处的气浪一冲，又被连续冲出来的车辆撞到一边，门口处暂时倒清理了一下。

离开营地的人没有看到，施明谦正在大声呼叫让大家消灭门口的行尸，堵住大门，免得有行尸闯进来。

车子开足马力在公路上行驶了一整夜，到天明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沈宝云趴在方向盘上呼出一口气，说：“幸好没有人来追赶。”

许岩表情严肃地说：“他们的大门被炸塌了，营地里火光都要照到天上去了，枪弹声那么激烈，四周的行尸都被吸引过去，以后的日子他们可有得忙了。到车厢里看看吧，昨晚我看到有人受伤了。”

沈宝云下了车，和许岩来到车厢里，只见潘振和净寂、芷君都浑身是血地躺在车厢里，净空和娇妮手臂上肩上包着纱布，其他人也大多都有各种伤口。

洛莎看到他们进来了，便冲他们悲伤地摇了摇头。

沈宝云紧张地低声问：“怎么，不能救了吗？”

“芷君和净寂伤得太重，尤其是芷君，被打在脖子上，车子刚跑出去不久，他们就已经死了，只有潘振还坚持着，净空和娇妮倒是没有大碍。”

这时潘振睁开眼睛，费力地说：“阿宝，我有话要和你说。”

沈宝云连忙过去，问：“潘振，你有什么话要说？”

潘振眼神向四周转了一圈，说：“我要和你单独谈。”

沈宝云向四面一看，见大家似乎都有些不解，其实她自己也是不理解的。

这时许岩说：“我们到下面做饭去吧，还要拉围栏，在这里暂时休息一下。”

很快，车厢里就只剩下沈宝云和潘振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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