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世卿悻悻地走出来巴雅尔的屋子,嘴角含了一抹浅笑,若不仔细看定看不出来,他在偷笑。
苏小童起得倒也是挺早的,“诶,师兄!你怎么来了!”手里拿着未点燃的火把。
“嗬!让开,今早的饭我来煮!”隐世卿撸起袖子,推开了苏小童。
“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有点没听清楚?”
隐世卿横了他一眼,“我说,今早的饭我来煮!这下听见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没听错吧?师兄?你还会煮饭?”苏小童捧腹大笑。
“让开!别碍事!”
“我倒要看看师兄能有什么本事。”双手抱于胸前,寻了一个圆凳坐了下去。
只见隐世卿神情严肃,一丝不苟的样子,像极了接生的稳婆,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葬送一条鲜活的生命。
翻锅、颠勺、晃勺、悬翻勺,看的苏小童眼花缭乱的,不禁地发出啧啧赞叹之声。
“菜!佐料!清水!”隐世卿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一本正经地翻炒着。
苏小童拄着下巴,早已惊呆了。
“哇!好香啊!攸宁姐姐!”巴雅尔耸了耸小鼻子闻道。
“嗯嗯,是挺香的,可能是苏小童在煮饭吧?”
“呃?昨日晚间师兄不是说今日早上,要亲自煮饭吗?”
“煮饭?就他?开什么玩笑?”冷攸宁一脸不屑地说道。
“要不我们去看看?”巴雅尔穿好了鞋,准备起身。
“看看就看看!”
说罢,二人一同来到伙房,见苏小童没有煮饭反而坐在一旁,一动不动的,不禁地面面相觑。
“喂!苏小童,大早上你不煮饭,坐在这里干什么?想着天下掉馅饼的美事吗?就算有,恐怕也轮不到你吧?”
苏小童“嘘”了一下,示意冷攸宁不要说话。
“那是谁在煮饭?莫不是,是师兄?”巴雅尔看向冷攸宁。
“怎么······可······能!”走进一看,真的是隐世卿,被眼前的一幕“吓”的语无伦次。
“师兄真的会煮饭哎!”巴雅尔一脸钦慕的样子喊道。
隐世卿余光一扫,见巴雅尔来了,竟神不知鬼不觉地炫耀了起来,又是颠勺的,又是翻锅的。
“来喽!准备吃饭!”一个转身放下炒勺,端起连个盘子就往大厅走去,这一套下来可真是行云流水。“苏小童,把后面的菜端来!”
苏小童没有动,可能还沉迷在隐世卿那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里。
“喂!苏小童,师兄叫你端菜,听到没有。”冷攸宁踹了一脚他坐的凳子,又转身拉着巴雅尔的手,跟了上去。
“哦哦哦!”这时,苏小童才缓过神来儿,屁颠屁颠地跑进伙房,端起剩下的菜。
这一日,宫中忙得很,宫女太监们不到子时,便早早地起来,东奔西跑,挨个宫殿送衣裳、发钗、绣鞋等。
太和殿内桌椅早已摆齐,桌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吃食,看起来各各都是山珍海味,有清蒸八宝鸭、烧甲鱼、炖乳鸭、烹河豚、酒糟蚶、烧鹿肉、镶肚子、带冻姜醋鱼、生爨牛、花珍珠、烹虎肉等。
酒水都是上乘的好酒,装在琉璃玉壶中,有香言酒、碧香酒、常州兰陵酒、溧阳乌饭酒、苏州陈三白酒、金华酒、山西汾酒、山东膏梁娆等。
足可见朱元璋对此次宴会的重视程度。
宫中妃嫔们除了皇后外,一律在次殿就坐。
正殿内,坐满了在蒙古一族有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当朝重要朝臣。
待众人皆以落座后,秦公公才高声喊道:“皇上驾到,皇后娘驾到!”
只见众人一齐躬身跪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当然,蒙古一族行半礼。
“众爱卿,平身吧!”朱元璋挥一挥衣袖,一副王者之气。
“谢皇上,皇后娘娘!”
朱元璋给了秦公公一个眼色,秦公公立马高声喊道:“开宴!”
只见一群打扮的宛若天仙下凡的舞女含羞款款走来,琴师抱琴而来。
宴席期间,朱元璋不停地看向乌力罕,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虽说,这蒙古一族实力大不如前,但毕竟还是有资本与大明战一战的,不过是两败俱伤而已。
“皇上,听说我大明要与蒙古一族联姻?”刘基起身拜道,显然是见了朱元璋的眼色。
乌力罕放下手中的酒杯,微微顿了顿,又饮了下去。
“嗯嗯,朕正打算让允儿和蒙古公主阿尔布古·巴雅尔成亲!”
“哦?今日这么大的宴会,怎么不见允儿呢?许是,又去哪里玩了,秦公公还不快去找找。”马皇后瞥了一眼四周说道。
秦公公放应了声,要去,便被朱元璋喊停:“不用去找了!朕今日给他放了一天的假,让他回东宫待几天,好好陪陪他母妃。”
“是啊!说来也是,自从允儿成亲后,总是躲在宫里,是该回去看望看望他母妃了,还有那个宸夫人。”
朱元璋点了点头,视线直逼乌力罕。
“不知,统领大人和阿尔布古族主商量了如何?”
“回皇上,家父还未回信,想必不久便会······”
“怕不是阿尔布古族主看不上我们太孙殿下吧?”兵部尚书陈龙说道。
“岂敢岂敢!太孙殿下文武双全,是个不可多得的奇才,又怎会······要说也是巴雅尔配不上太孙殿下。”
陈龙冷哼一声,饮尽杯中酒,“再来一杯!”
“那统领大人就在这京城多逗留几日吧!”显然,朱元璋话里有话。
“恰好几日后便是东坛桃林,统领大人可以去看看我大明男儿的豪情壮志和武艺奇招,和你们蒙古一族比,究竟谁能更胜一筹。”刘基摆正身子,一副严肃的样子。
乌力罕与随行的官吏面面相觑后,佯装沐泽隆恩的样子,起身拜道:“多谢皇上!”
“嗬!”朱元璋心里轻蔑地笑道。
看似是一场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对话,实则暗藏杀机。
蒙古一族若不与大明联姻,那他们的统领也就是将来的族主乌力罕将永远被困在大明皇宫之中,甚至有杀身之祸。若,蒙古一族冒然进攻,那我大明军队必定不会吃素,定会直捣黄龙灭你蒙古一族。
这东坛桃林的猛士可是不枚胜数啊!
乌力罕摩挲着手中的酒杯,蹙着眉头,抿了一下上嘴唇,心想,“原来是一“鸿门宴”!”
待朱允炆同欧阳紫宸离开巷子口的客栈后,一头戴着藤条编织的帽子,脸上别着一黑色面布,右眼有着层层刀疤的男子,走了进来,在柜台上甩下三两银子,小声问道:“刚才离开的那两个人,你可知道是谁?”(胡承坤没死)
小二见又有银子,眼冒火花,直勾勾地盯着,“不知道。不过,看此二人的装束,我想定不是普通人!可能是达官贵族,这不方才还赏了我一金元宝。”
从衣袖里拿出来,在那男子面前晃悠,一把被他抢来,“金元宝?”
“喂!你给我!光天化日之下,竟······”
“你再敢废话一句,我就送你下去见阎王。”凶神恶煞的眼神,与他那层层的刀疤,“相得益彰”!
小二吓得一哆嗦,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定定地站在原地,盯着他手里的金元宝。
那男子拿起金元宝,便左看看右看看,终于在它的底部,发现一个字“允”,不觉地冷笑道:“真的是你!”
阴森森的笑,仿佛一具僵硬断了气的死人又活了过来似的,极其的可怖。
“这么客官看完了吗?看完了就给我······”小二哆嗦地伸出手,想要抓取金元宝。
“呐!给你!”随手扔在了地上。
小二像一只野狗似的,冲了过去,捡了起来,放在怀中擦了擦,又放在嘴边亲了亲,就像是犯了罪被大赦似的说道:“还好!还好!”
那男子一脸不屑又轻蔑地啐了一口道:“爱钱如命的废物!”随后,摔袖离开。
“殿下,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啊?”欧阳紫宸紧贴着朱允炆走。
“你想去哪里?”
“我想去放“花灯”!”
“那就去吧,正好在前面。”
不知是那桃花酒醉了人心?还是那酒伤了人情?朱允炆一路上极其冷漠,很少说话,也很少听到欧阳紫宸的话。
总之,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只见小桥流水下,放满了花灯,不过,是真花而不是夜间放的纸做花灯。
就连欧阳紫宸也为之惊叹,“诶?殿下!竟然是真花啊!我就说嘛,这花灯明明是晚上放最合时宜!”
显然,朱允炆方才没有听到欧阳紫宸说的话,否则,又怎么不反驳她,这花灯是晚上放而不是青天白日。
“我要这个!”欧阳紫宸随手拿了一矢车菊。
原以为,朱允炆会给银子,结果竟······
“诶?你们还没给银子呢?”小商贩大喊道。
欧阳紫宸回头看了看朱允炆,又看向小商贩,“嗯?殿下没给吗?是忘了吗?”抬步上前,付了银子。
“嗯嗯,许是桃花酒喝多了,脑子有点沉!”朱允炆捶了捶头,尴尬一笑。
欧阳紫宸灵机一动,踮起脚尖,就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说道:“这下!殿下该醒酒了吧?”
“醒了醒了!你呀!”顺势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下,只觉眼前的女子好生熟悉。
这一幕恰好被方才那戴着黑衣面布的男子见到,他躲在暗处,一个白日也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死死地盯着他们,脸上青筋暴起,瞳孔似要喷出“血”来,“狗男女,狼狈为奸!你们给我等着!此仇,我必报!”
欧阳紫宸小心翼翼地走到河边,俯身在水中放下花灯,起身的刹那间,一个滑步,将要摔倒在河中,幸而,朱允炆一把拉住了她,将她拉到自己的怀中。
欧阳紫宸双目含情地看向他,勾了勾嘴角,“殿下!”
这一幕,这一景,仿佛如昨日一般。
那日也是在花开盛满的地方,空气中也弥漫着花香,也是一男子腾空而出,救了一女子。
“殿下!你好香啊!”欧阳紫宸扯起他的发丝,放在鼻尖嗅了嗅。
朱允炆一晃神儿,觉得似有不对劲,推开了欧阳紫宸,支支吾吾地说道:“你······我······”
“殿下,是害羞了吗?那日可不是这个样子?”欧阳紫宸伸出手指在他的下颌划了划。
“走吧!去前面看看!”朱允炆转移话题,抬步向前走去。
“诶!等等我!殿下!”欧阳紫宸嘴角含了一抹浅浅地笑,步履轻快地跟了过去。
那戴着黑色面布的男子原本也想跟了过去,谁知想了想,又转身离开,留下一耐人寻味的背影。
另一边,五台山上,四人正玩得不亦乐乎。
“师兄,今早煮的饭太好吃了,你看我的肚子都挺起来了,跑不动了。”巴雅尔挺着肚子,像个企鹅似的,走来走去。
“哈哈哈,哈哈哈,你太好笑了!”冷攸宁指道。
隐世卿也掩面笑了笑,但一会儿又故作深沉。
“我也来!”苏小童也学巴雅尔走步的样子。
“你们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走起路来都这么像!哈哈哈!”冷攸宁笑得眼泪几乎都要流出来了。
不过,她随口说的一句话,并没有人在意,只有隐世卿瞬间黑了脸,语气颇为恼气,“苏小童!好好走步!成何体统!”
苏小童噘了噘嘴,看向巴雅尔,愤愤不平地喊道:“师兄!怎么说我一个人?明明巴雅尔也是这样走的!哼!不公平,不公平!师兄,偏心了!”
“你······”隐世卿被怼得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要不我们去荡秋千吧?”冷攸宁拉着巴雅尔的手就向后院跑去。
“诶!等等我啊!”苏小童也跟了上去。
唯独留隐世卿一人,站在原地,不知是该跟上去还是随便寻一处,做个美梦。
后院长了一棵千年古榕树,枝干盘根错节的,深深地扎入地面,一棵树干比五个人站在一起还粗。许是,五真仙人怕他们在山上待着无聊,便做了三个秋千,以藤为绳,缠于树干之上。
“我坐这个,你坐那个!”冷攸宁指道。
“好。”
巴雅尔坐的那个秋千,本就有松动迹象,奈何五真仙人没有时间打理,便也搁置在此。想来,哪日得空了,在好好地修缮一番。
“那我坐这个!”苏小童跃身一跳,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