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再加上他刻意隐藏自己,所以老王爷并没有发现他。
入场时,所有嫌犯都按监室排队,相隔甚远,根本没机会凑过去下手,他只好等待机会。
讲座开始了,嫌犯们一排排坐在小板凳上,腰都挺得笔直。
老王爷和陈跃霆隔了两排人,就在他的右前方。
讲座已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嫌犯们虽说坐的依旧笔直,可一个个早就神游天外。
鸭同鸡讲,他们要是能听得懂,也就不会犯错了。
台上这位老师实在是太能说了,就连左右两侧的管教都站不住了,离开了好几个。
陈跃霆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错过以后,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于是,他从兜里摸出了几块在风场装的小石头,屈指弹了出去,正打在前排右侧一个小子后脑勺上。
这小子哎呦一声,回过头瞪了一眼后面的嫌犯,没说什么。
一分钟后,陈跃霆又弹出一块……
“操尼玛!”那小子急了,回身怒骂起来。
这俩人扭打在了一起。
这一下,就像一块大石头扔进了粪坑里,瞬间都兴奋起来。
现场乱了套,一些相互之间有仇的,也趁乱动了手。
主席台上,那位戴着黑框眼镜的讲师吓坏了,哆哆嗦嗦钻进了讲台下面,现场就剩三名管教了,纷纷吹起了哨子。
现场很快就乱成了一锅粥。
陈跃霆绕到了老王爷身后,将一支磨尖的牙刷,从他后心闪电般捅了进去……
这支牙刷不是他自己的。
半个月前,他和两个小子负责擦走廊,在走廊卫生间垃圾桶里捡到的,于是偷偷藏了起来。
之后每次有机会,他就把一只手背在身后,将牙刷的木柄在身后水泥墙上慢慢磨。
一周后,硬木柄被他磨得比刀尖都锋利!
老王爷的惨叫十分短促,乱哄哄的现场几乎微不可察。
有四个管教回来了,拎着黑色电棍就冲了过来。
得手后,陈跃霆看都没看老王爷一眼,他很清楚,只要这老家伙心脏没长偏,这一下必死无疑!
他没事人一样退到人群后面,绕回到了自己位置,随后乖乖地抱着头,坐在了小板凳上。
那根牙刷他没抽出来。
首先,当时抽出来的话,血会瞬间涌出来,自己就暴露了。
另外,号子里他用的牙刷还在,怀疑不到自己。
再有,即使上面有指纹,也会被滚热的鲜血冲洗得干干净净!
闹事的人被电棍出溜的连声惨嚎。
砰!砰!
有管教朝天棚放了两枪,七八伙还在互殴的嫌犯连忙抱头蹲下,现场安静下来,没人再敢出声。
这时,有人发现了倒在地上老王爷,失声尖叫起来,两名管教连忙跑了过去。
没人注意到陈跃霆,在周围这些人眼里,他始终老老实实坐在那里没动。
就这样,道上赫赫有名的[白钱魁首]老王爷王煊清,死在了一把磨尖了的牙刷之下,那一下,笔直地刺进了心脏!
当天下午,管教们开始检查各个监室里的牙刷。
检查一个,确认是本人用的以后,拿着一把铁钳子,将木柄靠近牙刷头三分之二处掰折,断掉的木柄也会收走。
据说从那儿以后,全国看守所里的牙刷,都因此改成了短柄。
再后来,科技发展了,塑料制品越来越多,木制短柄又改成了塑料的手指套型牙刷……
父亲说累了,伸手要去拿起水杯。
唐大脑袋连忙把竹编的暖水瓶拎了起来,给他倒上水。
“叔,”这货哆哆嗦嗦道:“我不是会来事儿,就是觉得您肯定说口渴了……”
父亲哈哈大笑,“小子,这就是会来事儿!你就这么怕我把你留下?”
“不怕不怕……”他连连摆手,“能伺候叔叔您,那是小唐我修来的福气……”
“那就这么说定了?”他似笑非笑。
“哥——?”这家伙拉长着声调,又来扯我的胳膊。
这次我没笑,也笑不出来。
老王爷毕竟是自己的开手师父,那段日子给了自己温暖,没想到竟然死在了自己父亲手里。
虽说早就有心理准备,可还是很感慨,也有些难受。
刚才父亲说到看见那三个流浪儿时,我就想打断他了。
“爸,”我有些黯然,“您知道吗,老王爷在进看守所之前,就和我在一起了!您看到的那三个流浪的孩子,个子最高的那个,就是我……”
陈跃霆愣在了那里,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听我说那三个流浪儿里有自己后,父亲愣在了那里,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叹了口气,“都过去了……”
“是呀!都过去了……”父亲也是一声长叹。
造化弄人,爷俩相对无言。
唐大脑袋打破了寂静,“叔儿,怎么隔了近一年,才找到段老鬼?”
父亲苦笑起来,“那老家伙太鬼,非常不好找,但这不是主要原因,知道因为什么吗?”
“因为啥?”
“因为我出不去了!”
“……”
陈跃霆没想到会这样,不过是和人打了一架而已,结果黑不提白不提,就这么一直关着。
由于他拳脚功夫好,几次混战后,躺上了头铺。
可即使这样,号子里也挤得不像样。
最近陆续有宣判的,知道这些人的刑期后,他大吃一惊!
尾铺那个叫李老骚的的猥琐老头儿,不过是偷扒女厕所,竟然被判了“流氓罪”,监禁五年。
睡在中间铺位的刘晓强,只是召集了一帮男女朋友在家跳舞,也判了五年。
还有文化宫的老黄,老实巴交,因为手抄了一本小说,判了六年。
这种量刑标准,让陈跃霆感到困惑和不解。
这天晚上,所有人都躺下了,二铺小声说:“这几个月已经松多了,去年八月底刚开始的时候,听说延庆有个小子看露天电影时,调戏了几句做旁边的小媳妇,抓进来不到一个月,就给枪毙了!”
陈跃霆听的目瞪口呆。
“咱号子陆陆续续被枪毙的,已经三十几个了,有收听敌台的、抢皮鞋的、抢军帽的、偷邻居家兔子的……”
“都、都死刑了?”陈跃霆惊讶地都结巴起来。
他不是不知道严打这件事,可毕竟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马来西亚,来这边的目的性又很强,找到人得手后就撤,哪想到会这么严厉!
“对呀!你没听过这句话嘛,‘可抓可不抓的,坚决抓!可判可不判的,坚决判!可杀可不杀的,坚决杀!’这半年松一些了,不然李老骚和老黄他们肯定都得挨枪子儿……”
陈跃霆愁死了。
这扯不扯呢,早知道这样的话,还不如等老王爷出来再说了。
二铺侧过身继续说:“我还听说过一个事儿,有个小子长得挺精神,追他的女孩儿就多了一些……这小子陆陆续续处了十几个,没想到严打刚开始,上一个分手的女朋友就把他给告了,说他耍流氓!”
“也毙了?”
二铺点了点头,“进来半个月都没到,正赶上第一波游街示众,脖子上挂了个大牌子,大卡车拉街上转了一圈,直接拉刑场就毙了……”
日期:2024-05-01 07: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