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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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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对方还不给,马上就换脸色。

“刚才听我快板了吧?”

对方点头。

“那就白听了?拿钱!”

如果对方不给,他就把盆里的钱装进口袋,随后扬起盆就往人家身上砸。

哐哐的砸!

从可怜巴巴的残疾人,到凶神恶煞般的悍匪,简直是无缝衔接。

有人起身躲,可根本就绕不过他。

如果从另一个方向走,我身后那个拄着双拐的壮汉就会出手,木拐往墙上一支,瞪着大眼珠子,“边呀?仆街冚家铲!”

意思是:往哪走?我弄死你全家!

就这么两个残疾人,威慑了整整一节车厢的人!

其实这种人就是看人下菜碟,如果遇到硬茬子,他俩不敢如此强硬。

可惜,这一车厢的旅客,没一个有血性的!

对于我来说,眼前情形早已见怪不怪,每年都会遇上几回。

越往北走,这样的越多。

这么说吧,无论是[荣门]还是[蓝道]、[要门]……黄河以北的人就是爱动手,而越往南越爱动脑子。

或许是水土问题,又或者是性格使然,南北方有很大不同!

让我奇怪的是,这二位还真是另类,口音明显是粤省人,可行事却蛮横的像北方人。

眼瞅着那个盲人要到我那只肥羊身前了。

我冷眼看着。

中年人掐着腰,气势很足,“不劳而获,不给!”

“痴线,我顶你个肺!”瞎子也没二话,扬起搪瓷铁盆就削,几下就把他打服了。

我不由感叹,怪不得那盆坑坑洼洼的,这得削过多少人了!

中年人拿出了一块钱,不料瞎子一把抓住了吊在他手上的手包……

我不由一怔,艹,走眼了!

他不是盲人!

见他要动自己手包里的钱,中年人就和他撕扯起来。

我身后拄双拐的壮汉也过去了,掏出一把半尺余长的西瓜刀,架在了中年人的脖子上。

四周旅客哗然,纷纷躲避。

壮汉呲着牙,“拾下拾下,瀑你阿姆!见面分一半!”

他骂那肥羊是个傻逼,要分一半的钱。

中年人哆哆嗦嗦拉开了手包,不等往出拿,被他一把抢了过去。

厚厚两沓大团结被他抽了出来,哪儿来的什么“见面分一半”,全都被他揣进了军挎里。

我看得清清楚楚,没错,整整两千多块!

奶奶个腿儿!

没想到被两个要饭的截了胡。

而且还没什么手艺,这就是明抢!

我没往前凑,壮汉把皮包扔给了中年人,继续不慌不忙地要着钱。

终于,他俩到了我面前。

“小哥,”那瞎子翻了翻眼珠子,“赏点儿吧?!”

我哆哆嗦嗦拿出了一块钱,说话声音都在颤抖,“我、我是学生,没啥钱,一块行吗?”

“行!”拄着双拐的壮汉一把抢了过去,“一分不嫌少,一千不嫌多!”

这两个人不骂人的时候,普通话说的还挺好。

两个人走了,我开始暗暗尾随他们。

我要找机会把钱都“下来”!

那是我的!

半个小时以后,机会来了。

12号车厢里,上演的这一幕和之前一模一样。

这节车厢里还有好几个大小伙子,可都不敢放声,没想到一个满头银发的干巴老头火了,破口大骂。

拄拐的壮汉又亮出了那把刀。

不料老爷子一把撕开自己的衬衣,露出了瘦骨嶙峋的胸脯。

我就是一惊,尽管离的远,还是看得清清楚楚,那胸口上密密麻麻好多疤。

他拍着胸脯怒声道:“来,往这儿捅!”

这两个人明显愣在了那里。

老爷子顶着西瓜刀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就揪住了壮汉的旧军服,“你他妈也配穿这件衣服?”

壮汉涨红了脸。

“五零年冬天,”老爷子还揪着他的前大襟,“老子解放瓮津半岛的时候,你俩个还他妈在你娘腿肚子里转筋!”

“国家怎么养了你们这帮垃圾混球儿!滚!都给我滚!”

见这俩人明显怂了,好多人都蹦了起来。

瞎子慌忙往后撤。

老爷子刚松开手,拄拐的壮汉就把刀收了起来。

一时间,车厢里热闹起来,好多人冲过来开始推推搡搡。

我也挤了过去,这是个好机会!

瞎子是假的,可拄双拐那壮汉的两条腿却真有毛病。

他被众人推搡的跌跌撞撞,吐沫星子崩了一脸。

有人喊乘警来了,我的手也从他军挎里抽了出来,混乱中,那两沓大团结就进了我的裤兜。

其他钱我没碰。

过后想想,自己大意了,我不是这节车厢的人,他俩又都见过我。

等发现钱不见了以后,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来了个乘警,先是把两个要饭的好顿训斥,又安抚一番旅客。

谁都没抓,走了。

我看的明白,都是关系!

这俩人低着头灰溜溜地走了,我没发现他俩看我。

于是我也走了。

因为没买到号,我没座儿,和往常一样,花了五块钱,买了个“雅座”!

所谓“雅座”,就是餐车的座位。

好处是桌子大,人也少,趴着睡比硬座舒服。

不好的地方也有,到了饭时就得给人家倒出来,除非你也舍得在餐车吃饭。

坐在餐车里,我拿出了上车前买的杂志,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一直没再看到那两个人干活,估计是下车了。

后半夜有点儿凉了,我迷迷糊糊趴在桌子上,感觉好像有个人坐到了我旁边。

可我睁开眼睛后,旁边又没有人。

我急促地吸了两下,空气中残留着一股香皂的味道。

我起身看了看,餐车里所有旅客都趴在桌子上睡觉,看不到其他人。

我以为是自己睡懵了。

第二天傍晚。

揣着那2000块钱,我乐呵呵地出了广州站。

站前广场人来人往。

一个小女孩推着小木车卖汽水,我不想买,可她一直缠着我。

“小哥哥,买一支啦,唔该你呀!”

“小哥哥……”

没办法,掏五毛钱买了一瓶。

橘子味的,还挺好喝。

本想快点儿喝完,好把瓶子给她,不料小女孩推车走了。

我以为这边不回收瓶子,也没当回事儿。

我不喜欢住站前的旅店,太乱,就想穿过广场去公共汽车站。

走着走着,发现头有些晕,脚也开始发软。

我这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手里还剩不多的橘子汽水,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再醒过来的时候,首先闻到的是股破败的腐朽气息。

地上厚厚的灰尘直呛鼻子,头上有几盏灯泡,晃的人睁不开眼。

渐渐适应后,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座废弃的仓库里。

用力挣了几下,手脚被绑的结结实实。

“粉肠,还认识我吗?”

一张白净消瘦的脸,出现在眼前。

这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五官端正,看着很是斯文。

“不认识了?”他又问。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声音好熟悉,不由睁大了眼睛。

是他?

竟然是火车上那个瞎子!

怪不得第一眼没认出来,那时他太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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