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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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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经常坐火车全国各地的跑,我就是干[轮活]的,擅长手法是[摘挂],因为独来独往,[荣门六手]只有我一个人。

金老九手下,做这三种活的团伙都有,不过多数都是小毛贼,高手并不多。

我知道这些人什么意思,所以没躲。

打头这人三十多岁,戴着副金丝眼镜,小白脸文质彬彬。

他身高中等,身材偏瘦,穿了件黑色短款貂皮大衣,藏蓝色西裤裤线笔挺,棉皮鞋油光锃亮。

这副形象,任谁都会以为是个大老板!

此人绰号师爷,在金老九手下[摇扇子],更是雪城道上干[趟活]里有名的[望手]。

[摇扇子],指的是出谋划策,据说他师爷的绰号就是这么来的。

这些踩盘子的[望手],不是谁都能干的,必须从小就在街上厮混,耳清目明,对各类人群都了如指掌。

师爷名气不小,但真有谋略还是装逼,我就不清楚了。

不过,道上老油条绝对是真的,他十几岁就在雪城道上混了,就连一些反扒便衣,在他眼里都是新人。

此时他一脸的笑,嘴里呼呼冒着白气,透着热络:“小武,回来了,九叔请你喝酒!”

我往前走着,呵呵笑道:“喝顿酒而已,怎敢劳师爷大驾?”

他打了个哈哈,“走吧,天鹅饭店,酒都烫好了……”

不等我说话,他旁边那个女人上前一步,扬了扬白皙的尖下巴,脆声道:“都说你手艺不错,我怎么不知道?”

师爷脸一板,歪着头呵斥起来:“燕子,说啥呢?”

她不认识我,我却知道她。

女人年约二十七八岁,绰号金腰燕,雪城道上有名的女贼。

她干的是[趟活],擅长[隔山掏宝]。

所谓[隔山掏宝],意思是隔着柜台探囊取物,无论是名表还是黄金首饰,她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手。

话虽说的容易,但也要看周边环境,客流以及营业员状态。

不是万无一失,轻易不会出手。

她这个买卖,放在过去就叫[高买],不是一般小毛贼能比得了的!

我走到了她面前,夸张地吸了吸鼻子,“好香……”

金腰燕穿了件白色带银狐领的羊绒大衣,不知道是不是冻的,俏脸白里透红,一双杏眼还挺好看。

她恼怒地瞪着眼睛。

我叹口气说:“你是对的,哪能谁说啥都信,我就是个修表师傅……酒就算了,代我谢过九叔,告辞!”

最后这句话,是对师爷说的。

说话间,我拱了拱手,迈步就走。

金腰燕怒喝:“你给我站住!”

我呵呵一笑,也不回头。

其实就在刚才拱手间,我能把她五颗大衣扣都解开,就算冬天穿得多,只要想,胸罩我都能解下来!

还是那句话,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显出身份。

就像师爷和金老九他们,都以为我早就不再碰道上的买卖,所以对我现在的状态是摸不清,更看不透。

她金腰燕看不看得起,又能怎样?

身后响起师爷的声音:“小武,天鹅饭店818,咱们不见不散!”

奇怪,已经这么不给面子了,他怎么还如此笃定我能去?

我扬了下手,快步下了地下通道,往出站口走去。

今年五月中旬,师爷找到了我,说要找我干个活,一万块钱,摘下一个人脖子上的钥匙,复刻下来后,再将钥匙还回去。

法不轻传,技不贱卖!

这事儿疑点太多,我不置可否。

也不是小孩子,什么人会把钥匙挂在脖子上?

再说了,他们那些人什么锁打不开,还用的着钥匙?

说的越简单就越危险,不然凭什么给我一万?

还有一点很重要,雪城[摘挂]的可不止我一个,不说道上那几位赫赫有名的老贼,他金老九就是其中高手!

可他自己为什么不出手,反而拿钱找个外人?

当然了,也有一种可能,这几年他专心[练崽],身份越高,也越惜命,轻易不肯再出手。

所谓[练崽],就是把城里一些聋哑人和未成年的流浪儿豢养起来,并加以训练,唆使他们去偷东西。

金老九坐享其成。

这些小家伙即便被抓,丨警丨察也不好处理,只能放走或送去收容。

不过,没多久,他们还会跑出来重操旧业!

自己半年没回雪城了,没想到刚下车就能遇到他们,不知道是哪个环节露了行踪……

出了火车站,打了辆出租车。

十分钟后,我在市第二医院门口下了车,进了住院处又从后门出去,顺着淮河路步行往西。

二十分钟后,来到宣化街一个老旧小区。

四下观察确认没有尾巴,才进了路边一家仓买。

所谓仓买,其实就是过去的小卖部,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雪城的这些小卖部、食杂店、便利店和小型超市都改名叫了仓买。

我一直怀疑这个名字,是不是在仓库里买东西的意思,这样显得货品多?价格便宜?

“呦,是你呀!一晃半年多没看见了,嘎哈去了?”白白胖胖的老板娘十分热情。

我笑了笑,“出了个远门,大姐,能不能帮我找个纸箱……”

很快,纸箱里装满了火腿肠、午餐肉、面包、饼干、榨菜和黄桃罐头。

我来到了小区最后面一栋楼的楼头,把纸箱子放在雪地上。

蹲下掀开暖气管道的木头井盖,朝里喊:

“青青?小毅?”

不一会儿,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一个乱蓬蓬的小脑袋露了出来。

她用力仰起头,因为阳光的原因,眯着眼睛。

我一把将她抱了出来,笑道:“看这小脸儿,又膻了,像个麻土豆。”

“小武哥哥,你嘎哈去了?”小丫头嘴一瘪,眼泪就流了出来,“我们都想死你了……”

这个暖沟里住着七八个流浪儿,年纪不大,都非常懂事。

三年前,刚遇到其中两个孩子的时候,我把他俩送去了雪城福利院,可他们自由自在惯了,没几天就跑了出来。

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这些孩子,于是就不再逼他们。

我也想过给他们租房子,可这座城市有955万户籍人口,市区人口就有334万,这几年又赶上国企大面积下岗,无数家庭分崩离析,这样的孩子太多了!

我不是圣人,也没有那个经济实力,真管不过来。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如果我和他们走的太近,就成了我的短板,有人惦记我,一定会拿他们下手!

这也是我每次来,路上都小心翼翼的原因。

这些孩子流动性很大,有流浪一段时间被家人找回去的,也有被救助的。

留在这个小区的几个孩子都很本分,每天出去捡破烂,纸壳子、废铁、塑料瓶……也能维持生计。

他们不知道我做什么的,我也从来不教他们[绺窃]技术。

这是一门恶毒的手艺,不疯魔不成活,我不想他们活成我这样,所以每次来只是买几件衣服或是一些吃的。

一点儿心意,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我擦了擦她脏兮兮的小脸儿,“别哭,哥哥这不是来了嘛,小毅他们都出去了?”

“嗯!”她用力点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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