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敏问：“钱呢？”

周军顿了顿，没回答。电话里一阵沉默。

俞敏气得想隔着屏幕扇周军几巴掌。叹了几口气后，只能说：“好了，人没事就好。”

周军有气无力地说：“我准备还去H市打工，欠你们的钱，我慢慢还吧。”

周军自己五万，俞敏五万，周红三万，周英两万，一共十五万，就这样打了水漂。

俞敏又问：“尹春芳呢？”

周军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她把我信用卡透支完了后，我们俩闹翻了。她父母也是受害者，钱都被骗光了。”

俞敏问：“那你去她家找了没有？”

周军说：“她那个家，我是一秒钟也不想呆了。”

原来，尹春芳父亲有肺结核，肺结核属于痨病。成天咳嗽，咳个不停，每天要吃药。没钱买药了，就问尹春芳要。

尹春芳也没有钱,‌‎‍‌父‎‍‌‎‍女‌‎‍‌‎俩就吵架。尹春芳母亲身体也不好，还有个读书的弟弟，要照顾。

尹春芳也是够难的。

周红从H市回S市了。

打了几年工，好不容易攒下的三万元，因周军被chuan销给骗走了。到现在，W市那边也还没有进展。

周红在俞敏家住了几天。

俞敏要回Z县乡下老家，替母亲黄翠兰和弟弟俞林交身份证原件、复印件，还有户口本。

村干部说，是乡上让上交这些材料，准备给母子俩办低保证。

周红决定也回一趟Z县，看看儿子申申。

申申已经初中毕业，考上了县高中。平时，只要在家的日子，会主动帮着父亲的卤菜店，打打下手。

申红卫已经搬家了，搬到了新买的套间房子里。然后在二街又买了个门面，开起了卤菜专卖店。

不用再推着小推车，扯着嗓子，沿街叫卖。申红卫现在也是当老板的人了。

儿子申申则是少老板，最主要的工作是负责收钱，名副其实的少管家。

换了是别家的孩子，这个年纪，正是叛逆不听话阶段，也许不愿意和父亲待在一起。但申申性格方面、待人接物方面，还是不错的。和父亲关系还算融洽。

俞敏跟着周红到申红卫家打了个转，然后独自去乡下。

等俞敏从乡下回到县城时，刚走下班车，碰上了前夫蒋文。

蒋文开着一辆灰白色私家车，他儿子坐在副驾驶。蒋文主动停下车喊俞敏的名字，俞敏这才注意到他。

俞敏看一眼他儿子，对蒋文说：“这么巧？”

蒋文说：“你到乡下？”

“嗯，刚从老家回来。小朋友叫什么名字？”

蒋文儿子喃喃地回答：“我叫蒋超。”

“你这是要和爸爸去哪呀？”

“我和爸爸回家。”

俞敏问蒋文：“成家没有？”

“没，你呢？”

“我也没。”

俞敏说：“找个吧。”

蒋文回答：“没合适的。”

两人都是闷葫芦，说了几句，没话说了，尴尬。

蒋文说：“走了。”

俞敏说：“嗯。”

来到申红卫卤菜店里，俞敏看见周红正在帮忙切卤菜。俞敏凑近申红卫，碰了一下他的肩膀，给了个眼神。那意思，问他能不能留住周红？

申红卫咧嘴一笑，不置可否。等俞敏要回S市时，周红也赶紧洗手，拿包，准备跟着俞敏走。

俞敏赶紧说：“周红你就留下吧。”

申红卫也赶紧表态：“正好申申在家，你陪陪申申嘛。”

可是，周红执意要跟着俞敏走。俞敏偷看申红卫，立马耷拉着脑袋，蔫吧了。

唉！没办法，俞敏只能干着急。

晚上，俞敏和周红坐在沙发上。周红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俞敏斜着看了一眼，只见本子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

“这写的是什么？”俞敏好奇地问。

“帮朋友找买码规律。”

俞敏没接触过，但也没继续问。以为是买马。心下疑惑了几秒钟，买马要什么规律呢？

俞敏内疚地看着这个姐姐，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她。不知道她在外面干什么，怎么过。

只晓得她外出打工回来了，头发染成红颜色了，会描眉毛涂口红了，变得白净丰满漂亮了。

俞敏问周红：“还不肯原谅申红卫？”

“不想一辈子在卤菜桌上转圈圈。”

俞敏假装讥笑：“也不拿镜子照照自个儿是什么人，难道还想找个城里人不成。”

周红反问：“光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成家。”

“我和你不同，我有工作，就算没有男人，照样可以过。老了进养老院，没有后顾之忧。”

周红眨巴着幽深的眼神：“唉！到外面打了几年工，已经不想呆在Z县了。”

俞敏一听，急了：“那你怎么办？”

“在你这里住几天，然后我还是走H市吧。”

过了三天，俞敏下班回家。周红说：“我走不成了。”

“怎么了？”

周红说：“厂里生意清淡，仓库压满了货，销不出去。工人都放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开工。”

俞敏又是那一句：“那怎么办？”

“帮我在S市找个工作嘛。”

“餐馆洗盘子，干不干？”

“不干，太累人。”

俞敏只好说：“我打听一下再说。”

第二天，俞敏到飞达商场买东西，看见大门口醒目位置，贴的有招工启示，四楼餐厅招服务员。

四十五岁以下，初中以上文化，一米五五以上身高。

周红符合招聘条件。

俞敏赶紧给周红打电话报告消息。周红听了很高兴，口红眉毛都没兴趣描，立马赶了过来。

俞敏带她来到四楼餐厅，说明了来意。一个领班接待了她们俩。

领班介绍：“我们要招的是导餐员。就是客人进来以后，帮客人安排座位，解答客人的提问，客人就餐完毕，带领客人结帐。”

俞敏一听：“这工作好呀。”

领班肯定地说：“是的，比其他岗位的服务员要轻松一些，就是上班时间可能长一点。”

俞敏问：“几点上班，几点下班？”

“上午十点上班，晚上十点下班。”

周红对俞敏眨眨眼：“十二个小时啊！”

俞敏悄声问周红：“在H市一天上几个小时的班？”

周红也小声回答：“差不多，有班加的话，最长十四个小时。一般也在十二个小时左右。”

俞敏直截了当问领班：“工资多少？”

“包吃住，底薪一千元，提成另外算。”

俞敏看向周红：“不错了。”在S市，餐馆打工包吃住，一般来说，工资大多只有八百元。

周红眼神闪烁地东看看，西望望，有点胆怯：“我不行，我嘴笨得很，最不善于搞接待工作了。”

俞敏倒是看中了这份工作：“这是正规餐厅，不用担心老板拖欠工资。有中央空调吹着，冬天暖和，夏天凉爽。而且离我家只有一条人行道而已，方便啊！”

可周红就是不敢答应。领班要忙去了，说：“你考虑一下吧，今天就可以上工，我会给你一套制服。拖到明天，也许就轮不到你了。”说完，走了。

周红拉着俞敏往外走：“不行，我做不了，我宁愿在小餐馆洗盘子，自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