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窗外,为这一飞机的人默默鸣着不平。是啊,尽管并不相识,尽管这些家伙看起来都乖乖的,但毕竟是这么多条鲜活的生命,我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世界上消失,这种感觉,很不好。于是我又侧过头,看了一眼我身边的那个男人,那个和我有着相同悲伤的男人,看他的时候我目光里既有怜悯也有羡慕,是啊,他就要死了,可他也就要解脱了。
“你好,你是高兴吧。”见我看他,那个男人也主动的和我打招呼,洛杉矶口音,而且还认识我。
“我叫杰克-谢泼德,是一名外科大夫,很高兴认识你。”他很有礼貌,原来是个大夫,在美国,这可是很吃香的职业。
“谢谢,没想到在这儿还有人认识我。”
“我是洛城人,当然认识你。但我不得不说,我还是觉得科比更强一些,我是他的粉丝。”
“呵呵,这是自然。”我理解,人家有自己的主队嘛。“刚才看你有些生气,丢了很重要的东西吗?”我问他,对于这个即将失去生命的人,我有了一些好感,想要多了解一下他,尽管我知道自己帮不上任何的忙。
“是的。”听我说起这个话题,杰克的脸上布起了阴云:“我父亲,他在澳洲旅游时突发心脏病去世了,我来这儿是要把他带回去参加葬礼的。可他们,居然把装有我父亲尸体的棺木给弄丢了!”
“太过分了!那你应该留下来才对,不能这么便宜他们!”
“是从墨尔本转机到悉尼时丢的,我留在这儿也无济于事。只能先回洛杉矶,陪我的母亲把葬礼处理好。他们承诺过,会尽全力找到,并给我送过去的。”
“看你那么伤心,你和你父亲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呵呵。”杰克一脸苦涩:“不瞒你说,我和我父亲之前的关系相当糟糕。可我现在却忍不住的难过。以前我总是想要做最好的大夫,除此之外其他的对我来说都不重要,而我父亲是一个不合格的大夫,他的某些行为让我鄙视。我一度都不和他说话。但现在,我发现自己完全垮掉了,职业上的任何头衔都无法吸引我激励我,哪怕现在全世界都公认我是最优秀的大夫,我也不会感到开心和满足。我只想,把他找回来。”说着说着,杰克的眼眶开始湿润了。感同身受的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能理解。我的父母遭遇车祸,正躺在悉尼的医院里,生死未卜。我现在所盼望的,就是让他们好起来,哪怕让我付出所有,我都愿意。”
“我很抱歉。”杰克礼貌地终止了自己的失态,看得出来,他家教很好:“如果有需要我的话,我可以帮忙。”一个人的职业习惯,是无法改变的。
“我会的。”对话中断,我们双双陷入沉默,很沉重的旅行。
飞行的时间日益流逝,很多乘客都开始昏昏入睡,我却依旧清醒。因为我知道,现在还远不是我睡觉的时候。突然间,机身一阵剧烈颤抖,我敏锐地察觉到:来了!果然,巨大的气流搅动着,飞机像掉入了漩涡里的小飞虫,无力挣扎。大批行李从行李架上掉落出来,我亲眼看到那个雀斑美女身边的男子被一个大皮箱狠狠砸中了脑袋,瞬间鲜血直流。杰克也醒了,他不知所措地看着我,眼神里的慌乱是本能的反应。我不忍心再看这一舱孤立无援的生命,他们都在本能的做着反应,或呼救、或大喊大叫、或彼此安慰、或惊慌失措。我闭上眼睛,等待命运宣判的那一刻。“啪!”飞机断裂了,高速下降,直直地摔了下去。
再睁开眼睛时,我已经躺在了沙滩上。身上似乎没有受伤,我挣扎着站起来,发现四周全是飞机残骸,以及横七竖八的乘客,他们显然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我低头不语,眼前的一切让我觉得太过残忍。“好了,一起都没有偏离轨迹。这是我送你的最后一程,你的朋友接走你之后,你就要独自去面对以后的生活了。”康斯坦丁奇迹般的出现在我面前,不知道他用什么方式,居然一直跟在我身边。
“这是哪儿?”我问。
“太平洋上的一个不知名小岛,命运显示,他们所有人的终点就是这里。”康斯坦丁面色如常,生死在他面前真的已经无法激起哪怕一丝的波澜。
“几点了?”我下意识的想知道时间,但却发现自己没带手表,因为早就预知会有空难,为了省去摘表的手续,我索性连带都没带。没有手表,我就去掏手机准备开机,但却发现自己贴身的背包不见了,手机是放在那里面的。“我的背包呢?”我试图去找,但犹如大海捞针,满地的残骸里,我上哪去找一个小小的背包。但就在我低头的时候,我却突然发现了一团被烧的面目全非的东西,仔细辨认,竟然是我的背包。里面的东西也都被烧光了,我一阵沮丧,却听康斯坦丁惊讶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我看过去,也发现了奇怪之处。沙滩上、海面上,所有遇难的乘客的身体上都闪着点点亮光,好像荧光粉铺满了全身一样。微微的弱光将它们包围着,看起来是如此的温暖安全。“怎么了?”我问。
“我也不知道,太奇怪了。而且,这些人的灵魂都没有离开身体,而是继续留在里面。他们的生命体征已经完全消失了,但灵魂却完好如初,仍活跃在躯体之中,这种情况,我从来没有见过。”康斯坦丁也不知所措。“而且,不只是这些人,这座岛,仿佛也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果然,小岛也开始被荧光粉环绕,逐渐变得亮起来。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是那块奇怪的石头。背包里找不到了,也许在空难的大火中被烧掉了,但它却开始发挥作用了。这作用究竟是什么,我不清楚,看来康斯坦丁也不知道。我们没有时间去研究究竟会发生什么,因为梁彬已经架着直升飞机落到了我们的面前。“太惨了!”这是我登机之后他说的第一句话。
“走吧,赶紧离开这里,高兴,从此以后我们就不会再碰面了,保重吧孩子,我会兑现承诺让你的父母好起来的。”康斯坦丁在和我们告别。梁彬拉动拉杆,飞机起飞,巨大的气浪将康斯坦丁的修士服高高掀起,我们越飞越高,小岛越来越小,就当小岛变成一颗小黑点的时候,突然光芒四射,闪过之后,小黑点不见了。
“发生什么了?”梁彬问我。
“我也不知道。似乎是那个岛消失了。”
“真是奇怪。唉,你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能留下上千万的美金给叔叔阿姨,他们后半生绝对不会因为钱而担忧了。”
“那就好。拜托你了,兄弟。我不在了,他们以后上了年纪,还是需要你多关照一下的。”
“这个不用你吩咐。只是我要问你一句,你真的决定这么做了?他们就算活下来了,知道你不在了,你认为他们会幸福吗?”
“我知道这样对他们很残忍。但我真的做不到舍弃他们的生命而不管。我必须要救活他们,至于其他的,我只有来生再报了。”
“好吧,事到如今,你也没了退路,放心去吧,我会尽力照顾一切的。”
“谢谢你了兄弟,以后我也不会再记得你了,抱歉。”
“既然是兄弟,那就把抱歉留着,等下辈子你再还我吧。”
“入境的办法你想好了吗?”
“放心,都办妥了。包括你的新身份的一切相关手续,都在紧锣密鼓地做着,等你一觉醒来,都会好的。但你一定要催眠好自己,醒来之后要相信自己的新身份,否则,我们现在的所有努力可都泡汤了。”
“恩,我会的。我们走吧。”飞机毫不停顿冲着北方飞去。我回头向南再望一眼,轻轻鞠了三个躬:“爸爸妈妈,再见了。儿子不孝,但愿来生还有机会做你们的儿子,我一定好好听话,好好孝顺你们。只是不知道,你们还愿意要我这个儿子吗?”眼眶生疼生疼的,已经流不出泪了,只有涓涓红流顺着脸颊淌下,那是什么?我想是太阳在反光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