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5-09 00:45:57

虎蝶

——县五交化公司风云录

一 天要落雪之1

公元1979年正月3日，湖南中部落下了一场大雪，用当地土话而言，是落了一场大酷雪。

天要落雪，哪个都拦不得。

知青要回城，哪个都拦不得。

31岁的张玉涵以哪个都拦不得的气势，冒着风，顶着雪，大踏步地走在前往火车站的雪地里。她穿着胶质雨靴，踩下去，那雪层张开大口，嘎吱一声直吃到膝盖位置；艰难地拔出脚来，瘦弱的身子在臃肿的军大衣里晃一晃，又复一脚下去，雪层又吃到膝盖位置。

今年的雪不一般，今年的气运也可能不一般。

张玉涵当时的身份是湘中两峰县红岭公社红星大队女社员，她以为这个身份就这么一辈子保持下去了，用当时流行的话来讲，永世不得翻案。然而，自从三年前北京城里那四个人被抓起来之后，蛮多的案都被翻过来了，完全彻底地翻过来了，哪个都拦不得。那一段时间，张玉涵摸着锄头把，赤着脚，站在田野里，四周是长满油茶树的丘陵，大队的喇叭在高高的杆子上播放着一波又一波翻案的消息，她懵懵懂懂听着，她觉得这些消息跟挂喇叭的杆子一样，高不可攀。

然而，这案终于翻到她身上来了，从一些元帅学者科学家的身上翻到她这个生产队社员的身上来了。

张玉涵继续在雪地里踩，一步深似一步，记忆也一步深似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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