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09-11-23 13:55:57
93章
诸多的因素累加起来,决定了和恩妹度过的那个寒假是很压抑郁闷的,柳相公的命很怪,一旦么子事情进入正轨了,就变得闷起来。和赵四美偷偷摸摸的时候,其乐无比,一旦牵涉到谈婚论嫁调动工作的时候,就闷起来;千辛万苦考研究生,一旦通知书到手,一个“自筹”让你闷起来,想着和邹华宇这个红颜知己都到广东了,友谊要天长地久了,到深圳一趟,那局面那气氛,让你闷起来。
凡事似乎都有个规律,开头兴高采烈喜气洋洋的,一旦要到手了,要高丨潮丨了,就闷起来了,最高丨潮丨的时候就是最闷的时候,所以我看《水浒》,看到梁山泊大聚义的前一回就不看了,那些你所热爱的英雄好汉聚会的时节,就是此书开始闷的时候。
那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节,那个我和恩妹理应最幸福的时节,却是最闷的时节。
“厚德堂”那块匾重重地压在我的额头上,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由此推上去,更是非礼勿为。自己的宿舍?张德厚没走呢;恩妹的宿舍?在女生宿舍苟且,你柳黎亭还是个研究生呢,那时候年招不过5万,相当于高考初期的招生额吧,一流的人才,也应该一流的品德,你好意思吗?况且一帮妹子急着找工作,包括恩妹在内,尚无着落,好几个厝在那里冒走。
导师的房子?那是圣地,自不多言。
去石碑街租个房子?恩妹连那里的筷子都不屑于用,当初和孔立生周馨一起吃饭时,拿在手里始终不动,莫说那里的房子床铺和地板了。
去旅店?那不是开房吗?开房,这个词语,讲出来几多难听呢?恩妹听了要洗耳朵的呢。记得在两峰一中念书的时候,班主任词语隐晦地讲,有些个妹子同学同隔壁班的体育生开房,大家爱千万莫学他们啊,班上顿时哄堂大笑,此后哪个同学一旦行为不检点些,同妹子讲话,我们就会笑:你开房呀。弄得对方大骂:你才开房呢,你全家开房,你祖宗十八代开房。虽然时过境迁,但开房一词强烈的贬义色彩,还浓浓地在心头开花。憋死事小,开房事大,柳相公的脑筋转不过来。而且,要是说和周馨等别个妹子去开房,我倒是可以委屈一下自己的贞操,暂时将此词的贬义色彩撇在一边,为了生理的快乐和本性的需要,暂且将此词中性一回。当着恩妹,我却是讲不出来。
想起小四那个窗前开着箭竹的房子,可惜不能搬过来用了。
朱恩妹同学呢?每天一付孝与爱不能两全的样子,犹如忧心忡忡的忠臣义士,每日里难得开心颜,她不开心颜,我也不开心颜。
跟个女版忠臣义士谈恋爱,哪里能开心颜?
不过呢,有时候我也如此排遣自己:我柳相公与朱恩妹所作所为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对得起双方的十八代祖宗,我心一片寒冰在玉壶,她心一汪古井水,如此贞洁贤德,鬼神都要呵护的,毕竟要成好事的,等到成好事了,就开心颜了。
这个只怪我看《阅微草堂笔记》把个脑子看坏了,纪晓岚那个迂夫子,总是宣扬要守德不移,连狐狸鬼怪不不敢惹你。
有时候想在餐厅里开心颜,好不容易拉到蔷薇阁西餐厅,听着墨西哥歌手的哼哼叽叽,享受着烛光的温馨,看你开心颜不?
倒是好了,恩妹坐在对面,一张报纸从头看到尾,再从尾看到头。
我颓然释箸,道:“恩妹不乐此美食乎?”
她巴掌大的面从两页报纸折成的三角空间里浮出来,对我抱歉地笑笑,然后蚊子般道:“过几日给妈妈打电话,我好像要打仗一般,说不回去了,要是你这样,你吃得下吗?”
我不吃了,停箸叹气,那墨西哥歌手一路唱上云霄,我问:“恩妹不乐此美乐?”
恩妹将报纸叠起来,叹息:“你说我怎么给妈妈打电话呢?”
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巴不得对面坐的是孟荷眉,红彤彤的脸,将乌黑的的发盘起来,又松开,松开了,又盘起来。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哎,闪多了,估计就要改变主意了。
你要是念着你老娘,你现今打票会厦门去时间上做得盈。
此话在口腔里盘旋,出来不得。
对着恩妹,我有蛮多话讲不出来,甚至连爱都讲不出来。有时候,对她的牵挂,忽然觉得不是一种依恋和爱,而是对她所做牺牲的一种回报:她这样子牺牲与老娘的关系,我得回报以真情。除了这个,似乎找不到其他理由了。
我们变成一种道义上的交易了。
到如今我都冒搞明白,和恩妹何以搞到这个地步。
是不是我们太正经了?当年为的5块钱夜深上女生宿舍的邪气冒有了,只想着爱她敬她,把个事情弄呆板了。谈恋爱这个事情,是正不压邪的。
那顿饭吃得惨淡无光,我还想挽回些光彩来,于是道:“我们去晒晒月光,要得吗?”
她却抑郁地看时间,讲了一句让我抑郁的话:“你该去给老师守房子了。”
我大扫兴,先起身,先出去,先返校,气冲冲地走了百来步,忽然想起恩妹的仗义,又觉得不忍,站着,回头等。她轻轻地在后头跟着,眼泪花花。
我又认错,恩妹抹着眼泪:“你是个没良心的,我都这样子了,心里结了千万个绳结,我怕都怕死了,我豁出捅破天的决心了,我在这里帮你捅破天,你在旁边看着不说我为难,还嫌我脸色不够好,你有良心吗?”
我慌忙补救:“不是为的这个,捅破块天也可以笑着捅破它呢。”
“你去捅捅看,你去笑个给我看看。”
“我那边的天不需要捅的。”
恩妹抽抽搭搭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