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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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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09-04-05 13:21:05

12章之上

整个公元1998年的9月,我可以说是生活在伟大的尧时代,不是说天下至治,百兽起舞,而是说我的天空中运行着九轮日头,天空如火,大地流沙,没有半滴雨露,也没有一个恩公能帮我射下一轮毒日头,只能任由我顶着九日,踩着热沙,在大地上踽踽独行。

止不住地想爷娘,想桐花中学,想李莹美。想着想着就心里酸。

对于我来讲,最大的雨露,就是那些自考班,电大班的聘用来电,因为买不起扣机,遑论手机,所以除了上课时间,一般都候在宿舍里,等着电大,自大那几只兔子来撞,等过9月中旬,下旬,眼看国庆了,还是冒得一只兔子来撞我这棵老树。

最后悔的是和蝴蝶吵架,把一餐湘菜大餐给吵掉了。就在吵架后的第三天,不晓得是她的第几任男朋友,一个姓向的,从深圳开车过来,接两峰老乡去石碑路的湘菜馆“乡村馆”图口舌快活,我觉得冒脸,悄悄地躲了,口舌和胃口却躲不了,老是联想大盘剁椒鱼头,白椒炒腊肉,邵阳猪血丸子,想一下胃就抽搐一下,口水就像关不死的水龙头,滴滴答答,在嘴唇间和心里头滴了三两个钟头。

自己把湘菜意淫一顿之后也就罢了,偏生还要来个现场的,李启明那个家伙还一步一步踱到我宿舍里,坐在我对面,喷着烟雾,那剁椒鱼头,白椒炒腊肉,邵阳猪血丸子的辣香味,以及酒鬼酒的酔香味随着尼古丁,一股一股地散发出来,盘旋在宿舍上空,多大的南风都吹不走,我当真是活遭罪呢。

李启明眯着眼睛,嘟起肥脸,问:“柳相公,你做么子不跟我们去吃呢?蛮可惜的呢。”

我假作叹气:“实在是冒得功夫,导师那边的事情多。”

阿弥陀佛,请程老师原谅我,其实他根本就冒让我做半片树叶大的事情。我却拿了他做面子的防盗网。

李启明神秘地笑笑,我以为他识破了我的鬼话,冒想到他很诡异地说:“蝴蝶的男朋友是长沙人,几个人喝高了,就讲实在话,他私下里拜托我跟项楚材几个老乡,要把蝴蝶看紧些,怕个蝴蝶飞了,娘的麻匹,咯么好看的妹子,咯样子放在外头天养,呵呵,迟早要跑到其他田里吃草的。”

我肚子里关于她和洪永余的故事,像是钻入妖怪肚子里的孙悟空一般,一直在翻着跟斗,踢打着,腾挪着,我憋得蛮辛苦才压抑下去。

李启明走后,我心里头老是有个向蝴蝶认错的想法,认个错嘛,下次就可以吃顿免费湘菜大餐,一顿就可以滋润个把两个礼拜,这人要志气做么子呢,历史上有志气的都倒下了,剩下那些冒得志气的来收拾江山。何况我柳黎亭冒得么子本事,就是两个爱好:好吃,好色。

罢,罢,罢,不想剁椒鱼头了,不想白椒炒腊肉了,不想邵阳猪血丸子了,不想酒鬼酒金六福了,想想这一期推迟的研究生报吧。

前几天,我跟范湘华交流了关于侨南研究生报的印象。

我说:要我说客气话,还是说不客气话?范湘华说:你客气么子,反正我也是刚刚接手,你要批也是批前任,我又不会跟前任讲。我就开始放炮:我讲呢,老范呀,这个侨南研究生报送给我看我都不看,其实就是半张机关报加半张文学社刊物,机关报是僵尸办报,死人写文章,文学社刊物就是无病呻吟,就是癫子唱歌,咯样子一加拢来就是僵尸加癫子办报,要不得,冒得人看。范湘华道:你讲的也是,好,你写个不说有份量但是有趣的文章来吧,也试试你的货。

然后,就要我负责一个版面的审稿和编排。我拿了一堆新闻系同仁的稿子在看,当时电脑还不普及,都是手写的,有一两篇写的完全可以用伟大现实主义诗人白居易先生的《琵琶行》来形容: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泉水不流,琴弦不调,说白了就是不通,语不通,意不通,读来好像连口舌喉头间都有一股很大的摩擦力。

我柳相公冒得么子才,却很傲物,想骂,忽然想起背后一个新闻系的陈德夏,有顾忌,于是用两峰话骂:“娘快麻匹,写的么子文章,卵窍不同,读么子板子新闻系,丑死个人。”

一面修改一面骂,骂了三通。

我忘了大家都是中国人,只要是中国土地上的语言,都是会相通的。

同一个山头,不同侧面的鸟兽,叫起来哪有听不懂的?

骂到第三遍,忽然后面响起砸椅子的声音。

我不理,又骂第四通。

后面爆炸起来,回头看,那个露着两排排骨,从脸到胸脯都通红的陈德夏,用鹿角般的五个手指叉起来骂我:“姓柳的,莫以为我江西人听不懂湖南话,你对我们新闻系满口脏话,出言不逊,你必须道歉,不然我告到系里头去,告诉我们的导师听。”

我本来想过去一脚就踢开他瘦骨交叉的胸膛,但是想到毕竟是我侮辱了他们整个系,毕竟我先开火,于是尽量平心静气说:“德夏啊,你莫气恼,我就针对文章本身来讲的,不针对人,更不针对系,你莫误会呢,不好意思啊。”

我本以为克制会换来克制,冒想到江西人脾气不输湖南人,陈德夏倒是火继续往上蹿,原先是五个手指一个鹿角,如今是十个手指两个鹿角,对着我叉,叉,叉:“姓柳的,你不要遮掩,你就是蔑视我们新闻系,你有几个才,敢这样看轻我们新闻系,我哪里听得下去,你必须道歉,真诚地道歉,不然,我不放过你。”

我但听得火苗呼啦哗啦往上蹿,但还是轻声细语讲:“德夏啊,要怎样子道歉呢?要我柳黎亭头上带个高帽子,脖子上挂块牌子,上面写着:‘我侮辱新闻系,我不是人’,到你们系里头游一通,点头哈腰说抱歉,行不?”

对于我这个方案,陈德夏犹豫了一下,觉得不可行,但又想不出具体的得体的方案,于是还是只能学外交口径:“道歉,必须道歉,不然我要声讨你,不然我要告诉导师。”

诸葛丹正带着耳机听英语,这句中国话正好进入他满耳朵的洋话堆里,他扑哧笑起来:“啊呀,告诉导师听,德夏兄呀,你不是一般的可爱呢。”

我再也压不住火苗了,稿子也不修改了,转过身来,将凳子也搬过来,正襟危坐,拿出“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好像对着整个新闻系一般,对着陈德夏放雷电:“姓陈的,你去呀,你去告诉导师听呀,去呀,老子不怕,现在你他娘的就去,把你导师叫过来把,把你们系主任叫过来,现在还不算晚,大家还没有睡,你去一个个电话通知,从系主任到导师,到普通老师,从硕士到本科生,对了,还有退休的,千军万马都给我叫过来,你最好把你们的系大楼也搬过来,如果你能耐大,把刘校长也叫过来,我姓柳的就在咯里等,就算全世界新闻系来了,我姓柳的还是那句话:你们这几个同学的文章卵窍不通。你不去喊的是我孙,是我曾孙,去喊啊,去啊,德夏宝啊,我咯孙啊,我咯曾孙啊。”

我彻底湖南化,彻底流氓化。

自费的艰辛,冒吃到剁椒鱼头,白椒炒腊肉,邵阳猪血丸子的气恼,都在此刻爆发出来,汇成强大的声浪,四面的墙壁嗡嗡响。

诸葛丹宣布:“中文系新闻系两大文人开战,历史系开始做记录。”

然后光着膀子跑走廊上去了。

陈德夏营养比我差,身体底子比我差,打不起消耗战,只好从热战转为冷战,鼻子里哼冷气,然后摇头叹息。

当天晚上,睡得不安稳,老听到陈德夏在对面上铺翻来覆去。

我的体力也消耗得不行,拿出个馒头吃,却冒得胃口,摸摸额头,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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