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莉并不知道刚才身后的枪声并不是冲她而来，开第一枪的是那个在库房中被大炜压在身的瘦子。瘦子和壮汉由于知道了大炜他们的前进方向，因此尽管进入树林迟了许多，却终于在最后时刻赶了上来。走在前面的瘦子顾不上远远跟在后面直喘粗气的壮汉，猫着腰不停地往前钻，被人骑在身下的耻辱和回去后可能因此退伍的担忧促使他拼命地往前跑着，他要亲手把那两个俘虏再抓回来，要不然这次到大陆的冒险不但不能受到嘉奖，反而会因此断送自己在军队中的前程。瘦子刚刚想到自己可怜的命运，突然间前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没等他找到合适的藏身之处，一个黑影已经从前方的树从里跑了出来。瘦子知道自己刚才走神了，不然应该提前听到周围的动静的。由于看不清对方的脸，也来不及去分辩，看身形正是那个逃跑的男俘虏。瘦子没有犹豫举枪便射，他本来也没想抓活的。行动前的强化训练很有效果，正如瘦子所料，如此近距离的点射将对方打的几乎侧飞起来，随后对方的身体重重地撞在一棵大树上慢慢地滑落下来。瘦子对自己的枪法很是得意，侧身寻找另一个女人，枪声却突然连珠炮般地响起，虽然看不到曳光弹道，但瘦子分明感到所有的子丨弹丨都是向自己这边倾泻而来，因为有一道快速的风不停地从身边掠过，将边上的灌木丛吹的枝叶乱飞。瘦子没有时间去考虑为什么对方的火力会如此猛烈，因为一颗子丨弹丨已经贴着他身后的那棵树干轻松的穿进他的右臂，似乎稍稍延迟了片刻之后，剧痛猛地传进瘦子的大脑，瘦子“啊”地叫了一声蹲了下去。或许是受了疼痛的刺激，瘦子心头一跳突然明白这些子丨弹丨决不会是那个女俘虏射出的，因为她只有一把枪。瘦子回头想喊，想告诉对方是自己人，可是对他来说命运从一开始就不是他自己能够主宰的。最后击中瘦子的是潘华，战场上大多数的行动全都出于本能，出于那种经过长期训练后的严格的战术本能。几乎随着瘦子的那声喊叫，潘华枪随声动向那个方向打了一个标准的三连射。第一发子丨弹丨准确击中瘦子的腰并将他打的歪倒在一边，随后是第二发、第三发•••潘华看到了前方有黑影倒下。潘华还没来得及得意就后悔了，他想起刚才的叫声分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而那个男俘虏已经被铐在公路边的汽车上了。许久之后，在对面喊了五、六遍自己的名字之后，壮汉才敢着从一堆带刺的灌木中站起。虽然天黑，但仅凭着林中浓烈的血腥味壮汉就能想像的到同伴的惨状。“你他妈的怎么不吭声。”潘华上前给了壮汉一个响亮的耳光，心想正好就拿他作替罪羊吧。

史平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这个结果。潘华报告没有隐瞒，但很明白地提到了那名躲在后面直到枪战结束才现身的手下。史平知道他的意思，这时责怪自己的得力干将是毫无意义的。史平让潘华立刻回来，一来因为感应器并没有再收到信号，这说明周莉是横向往树林深处去而并没有穿过树林上公路。二来出发的时间也快到了，史平不相因为这事误了登船。虽然一下死了两人，但史平很快就不再为这件事担心。战争就要死人，报告写的好，或许这些死伤还能给行动增加点份量，更何况自己还带回了一名俘虏。史平有自己的打算。

何勉他们赶到小镇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钟。为了不引起镇里老百姓的注意，车队在镇前关闭车灯并拉大了距离。在几名队员引导下，几辆车很快都在路边的林中找到了隐蔽的地方停下。趁着卸装备的时间，何勉叫上老赵走到杨岳身边，与他再次核对了三组人的埋伏地点和行动方案。按照事先的分工，杨岳、何勉、老赵各带一组人到村后设伏。根据雷子手下的交待，那帮人是在村后的海边先乘上小船，到深水区后再登上雷子安排的大船返回，因此村后那条应该小路是他们的必经之路。杨岳伸手拍了拍何勉的肩膀：“记住，别往前冲，救人的事我来。”何勉点点头，虽然他也想亲自救出大炜和周莉，这种真枪实弹的行动还是杨岳和老赵他们有经验。

红外侦察显示海边这时还没有人，三个小组迅速散开进入预先指定的地点。何勉的掩护小组预定位置是距海边不远处的一片树林，但队员到达后发现由于海滩上有几块地图上看不到的大石头，因此这里的观察角度并不理想。由于掩护小组的任务是对整个行动进行观察和协调，同时还要负责清理有可能威胁到营救人员的敌方目标，因此良好的观察视野显得更为重要。怎么办，是前移还是后移？何勉的飞快地思索着。如果阵地前移，虽然有了良好的观察和射击角度，但也增大了暴露自己的风险；后移阵地虽然不易被敌方发现，却增加了狙击手的难度。想到这里，何勉向杨岳派给他的那名临时狙击手招手让他过来。因为安全局的行动中很少使用狙击手，因此杨岳和何勉一时间竟然找不到一把可用的狙击步枪。不得已这次负责狙击的人员用的都是杨岳装备库里翻出来的老存货——几支专门为安全部改造过的86式自动步枪。陈虎现在手里拿的就是这么一支加了微光镜的步枪。在车上的时候，陈虎向何勉简单地介绍了这枪的性能，有效射程400米，7.62口径，单发射击。根据陈虎的说法，他用这枪可以在200米的距离上完成狙击。当初安全部选用这把枪作为行动组的中距离火力支持，一是那时也没有更合适的枪可选，二是因为这是我国首支可实用的无托步枪，全枪长度只有半米多一点，非常适合隐密行动。可是现在行动组却要靠它完成狙击任务，也难怪何勉对此放心不下。

“如果我们往后去，避开这些石头，你还有把握吗？”何勉指着后面的树林问道。狙击手估算了一下距离，又抬头望了望天空回答道：“如果月亮被挡住光线太暗就有点麻烦，现在这样还行。200多米，应该没问题。”说完又加了一句：“要是有把85狙就好了。”“你先过去准备。”何勉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不确定，但现在的情形已没有时间去仔细思考，因为从耳机中已经听到了杨岳和老赵发出的就位信号。狙击手带了另一名负责观察的队员迅速离开，林中只剩下何勉与陈虎两人。“虎子，我们往前移点，你看呢。”陈虎抿着嘴没有说话，虽然装备中有防红外迷彩披风，但是否能保证在近距离隐蔽中不暴露自己并没有把握。“这里的环境比较简单，我担心太近了藏不住。”陈虎表明了自己的想法。“你等一下。”不等何勉回答，陈虎从地上的背包里抽出军用小铲，快步向海滩中的石堆跑去。

第四卷 第三十一章 兄弟们 我们回家了

在确认房屋中的所有痕迹都已清理干净以后，史平向手下一挥手，众人跳上停在树林中的三辆车子向外驶去。史平知道明天上午这屋子的“主人”就会从外地“旅游”归来，“主人”的车子会将简易公路上的车辙搅乱，在私下里情报人员会戏称这些人做的是“擦屁股”的事。

由于面包车装了两具尸体，再加上那个被打的浑身是血的俘虏，史平不愿再坐便改乘那辆四轮驱动的越野车。潘华主动要求开车，史平一改平常的习惯坐到了后排。根据这几个月的相处，潘华知道这说明史平心情不佳或感觉到了任务的风险，不过由于之前发生的自伤事件自己也有责任，因此潘华不敢开口说话。三辆车在路上保持着约一百多米的间隔急速向外驶去。因为约定了无线电静默，因此车内除了底盘传来的沉闷颠簸声外显得格外安静。史平感觉到自己有些紧张，毕竟绑了国安两个人，虽然他相信除了刚才那个女俘虏逃跑之外，这件事做的应该算是干净利落，否则对方也不会至今不见大的动作。史平转头望着窗外，在车子小灯的余光下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些一闪而过的杂乱树丛，剩下的就是一片漆黑。史平脑中忽然闪过一张印着“虎口拔牙”标题的任务通报，下面是自己身穿笔挺制服挂着勋章的照片，勋章的闪亮与此刻暗夜中隐藏的凶险太不协调顿时搅乱了史平的思绪。“罢了，现在想这些可不是时候，还是回去后再说吧，还不知道局里那帮老家伙给不给老丈人面子呢。”史平长吁口气，伸手从腰间摸出那把跟了自己多年的贝雷塔M92F，这把枪是局里从美国进口的第一批，史平那时作为作讯股长带头试用，后面就再也没有换过枪。史平奇怪地发现今天握枪的手心一阵冰凉，就象是抓着一块冰。他很不喜欢这种让自己心寒的感觉，又把枪放回枪套，伸手拍拍潘华让他关掉冷气打开车窗。

车下高速路后拐入进镇公路又走了一段，史平抬腕看了一下表，氚气自发光的表盘清楚地显示已是十二点十五分，对讲机中传来“嗒嗒”两声，那是前卫车到达村外的信号，潘华一点刹车，远处前车的刹车灯在黑暗中一闪即灭。

“他妈的，好事就轮不到我们。”前卫车中的三个人嘴里叽咕着下了车。由于之前曾来侦察过，他们对地形十分熟悉，七手八脚地爬上路边的一块高地。高个子队长举起了手中的微光夜视望远镜，眼中顿时一片绿色。高个子先用标准倍率将小镇内外扫描了一遍，没有看到一个人人影，不等队长发话，矮个子手下从背包中拿出红外望成像远镜镜向远处扫描。高个队长让他重点侦察镇后的树林和远处的海滩，因为光线微弱、距离太远，他的微光镜侦察效果并不理想。

在高个队长所站的山包下面不远处，有一个被小树林包围的水塘。就在水塘边的杂草堆里，杨岳将手中的红外成像侦察仪拨到4×倍率上，山头上那三个人的红色便影像清晰地出现在他眼中。看到那个矮个子转身到背包里去拿什么东西，杨岳估计是另一台侦察仪，便用对讲机上的高频信号键发了一个“注意隐蔽”的信号，身后的队员立刻将贴着塘边的脑袋又向下压了压，只露出鼻子以上的部分。杨岳自己也将头上湿漉漉的伪装披风往下拉了拉隐入水中。

“连只鸟也看不到。”矮个子嘴里嘟哝着边看边向队长报告。“要不要下去走远点看看。”后面的手下建议道。高个子又举起手中的夜视望远镜向远处扫了一圈：“算了，时间也不早了，在这鬼地方跑来跑去好玩呐，要是踩上当地人放的夹子什么的那才倒霉呢。”听头儿说不用再抵近侦察，矮个子和另一个家伙当然乐意，如果不是史中校之前要求过，谁愿意大老晚的在这山路上鬼窜呢。

前卫队的平安信号发出后不多久，后面的两辆车便相继到达镇外。越野车刚停下，便有人过来打开车门，史平接过手下递来的夜视镜，熟练地套在头上拉下镜头。虽然在行动前有专门的夜间训练，但史平仍不习惯透过两支镜头去观察。眼前明亮的绿光让史平的双眼发涨，伸手摸索了一阵，才找到亮度调节钮调暗了视野。这时手下已经将车上的装备全部卸下，各小队领队已经和史平一样套上了夜视镜。由于随身携带的装备重量限制，再加上并没有夜间行动的计划，史平只带了够一个作战小组的夜视镜，史平觉得这已足够了，事实上如果不是有特殊情况，一般的队员也不愿在头上套上这么一个没什么用处的东西。行动的具体计划早在几天前就已制定完毕，因此一切正如史平预期的那样有条不紊。最后，在潘华的指挥下，开车的将车子调头在路边隐蔽处停好。虽然没有人想再用这三辆车，但随时准备好撤退的工具和路线是他们在特战基地受训的重点内容之一。看看准备停当，史平让大家聚拢：“兄弟们，我们回家了。”史平发现周围一片安静，不知是手下们牢记了行动条令还是因为他们实在过于紧张，不过这时史平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小路两边传来的椰树林的气味如此熟悉，让史平不由地想起了自己在大海对面的家。从前在这样的夏夜里，只要没有台风，史平都会和妻子一起到海边走上一圈。在回来的路上，会经过一片密密的椰树林。有一次妻子难得地指着树端的椰子撒娇道：“我想吃椰子，你帮我摘一个吧。”虽然明知道她是开玩笑，史平却挽挽袖子真的准备上树。妻子急了，一把拖住：“你还真爬呀，行了，你的心我领了，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还当自己年轻的很呐。”此刻，妻子那幸福的表情格外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史平忽然觉得心焦起来，虽然只剩一小时，但这一小时实在太长，史平真希望队伍穿过树林后就能看见有船停在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