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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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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没吃完,姚大维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韩丁听出来是什么案子出现了紧急情况要马上处理,心想干公丨安丨的也真是辛苦不容易。姚大维走后,残汤剩菜前只有他和老林二人,他便把罗保春签了字的遗嘱拿出来给老林过目。老林没说什么,只是对罗保春今天在法院调解时的态度发表了些不以为然的看法,或叫牢骚吧,也是无可奈何的口气。老林说:以罗保春这样的老板脾气,就是他这次出了院,将来法院判决下来万一对他不利,他还是得气死!

话音没落,老林的手机就响了,是王主任打来的。老林接了电话,用伤风上火的鼻子“唔唔,喔喔”地应和着王主任在电话里的一大通话,最后说了句:好,明天见,便挂上了电话。他低头喝了一口热汤,然后才慢慢抬头,对韩丁说了句:

“罗保春去世了。”

韩丁正嚼着一口粉丝,那缕粉丝一半在里一半在外地挂在嘴边,他愣愣地说:“啊?”

老林低头喝汤,不再说话,好像罗保春是被他刚才那句话咒死了似的,好像自己这张嘴今天晚上不大吉利似的。他不说话,韩丁也就不说话,他们默默无语地吃完了饭,回到宾馆,韩丁打开电视想看新闻,见老林连澡都不洗倒头便睡,便把电视关了,和他一样熄灯上床。

前半夜韩丁睡不着,想着罗保春的死,竟如此突然,几小时以前还是那样慷慨激昂面红耳赤的一条汉子,现在却已飘然离世,往另一个世界轮回去了。韩丁岁数小,这是他第一次切身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和无常,免不了在被窝里反复感慨。但更多的是感慨罗保春的那位宝贝女儿罗晶晶,刚刚长大‌‍‍‎‎成‌‍‎‎人‍‌‌‎便孑然一身无亲无靠,刚刚走上社会便拥有了上亿的身家和一个知名的企业,这样的女孩,不知今后该是怎样一种人生?她是继续当她的模特呢,还是继承父业坐上保春制药公司董事长的宝座?在她父亲的企业王国里,她这个新主人会显露出王者之相并且像她父亲那样叱咤风云吗?韩丁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想到下半夜他睡着了。刚睡一会儿天就亮了。旁边的老林见他翻身,就发声叫他:韩丁!韩丁迷迷糊糊地答应:啊?老林的声音全哑了,有气无力地说:你找服务员再要床被子,我有点冷。

韩丁起来,打电话找服务员要被子,打完电话先把自己的被子给老林压上,顺手摸老林的额头,额头热得烫手。

韩丁说:“你发烧了!”

韩丁扶老林赶到医院时医院还没上班呢,他们看了急诊。医生给老林打了针,又安排老林住院。安顿好老林的病房,看着老林昏昏睡去之后,韩丁就用手机打电话向所里的头头汇报了情况:一、当事人死了。二、老林病了。三、他现在怎么办?所里的头头让韩丁先留在平岭照顾老林,案子的事如果法院和原告有什么说法,或者制药厂有什么新的态度,及时报告,再说。

刚打完北京的电话,制药公司的王主任就把电话打进来了。说要过来接他们到罗保春的别墅去,王主任说:“罗晶晶昨天夜里从南京赶回来了,已经见过她父亲的遗体了。今天上午厂里的领导也都过去,到罗总家一起商量一下后事,也包括那个案子,下一步怎么处理,厂长说请你们一起过去合计合计。”

韩丁问:“今天上午罗晶晶在吗?”

王主任在电话里说:“当然在,怎么了?”

韩丁说:“我去了再说吧,我也有事要找你们呢。”

韩丁走出医院时天上刮了风,他在风里站了十分钟王主任才把车开过来。他们同车出城,到了黄鹤湖罗保春的别墅时看到别墅的门口已经停了两辆汽车。冬天的太阳刚刚挂在幽静的湖面上,他们走进别墅的客厅时,阳光正透过细长的老式花窗射进屋子。屋里凌乱不堪,每个人的脸上都沐浴着阳光,但都像蜡人一样了无生气。

韩丁环视一圈,客厅里都是男人,他没等他们开口寒暄便问:“罗晶晶在吗?我有事要见她一面。”

屋里一时无人应声,几秒钟之后,制药厂的那位厂长开口问道:“什么事?”

韩丁在昨天一见到这位戴眼镜的厂长就有点讨厌他,说不清原因的,总觉得他有点小人得志的味道。他本想正色地说:我要向她,也向你们,宣布罗保春的遗嘱,从今天起,保春制药厂和罗保春的一切动产不动产,都归罗晶晶拥有!但话到嘴边他又收住了,没有说。他对这一屋子的陌生男人有种本能的警惕,谁知道他们是可以托孤的一门忠良,还是图谋废主自立,取而代之的奸佞!

于是他尽量不动声色地说:“罗保春昨天清醒的时候有几句话嘱咐他女儿的,我想转告她。”

厂长转脸对身边一位手下人低声说:“你去看看她好一点没有。”

手下人到隔壁的书房去了。厂长不屑于与韩丁多谈的样子,转脸问王主任:“那位林律师呢?”

王主任赶紧答:“病了,在医院呢。”

“噢。”厂长点了一下头,也朝书房那边走去,走了几步转头看一眼韩丁,神态变得友善了些,说:“罗总走得比较突然,他女儿感情上一时接受不了,这毕竟是她惟一的亲人,如果有太刺激她感情的话,等过几天再说比较好。你一起来吧。”

他带着韩丁走进书房,书房的样子显得比客厅还要古旧,四面墙壁都用深色的木板装饰着,书架是固定的,边角有繁复的木雕镶嵌。窗帘半开不开,光线半亮不亮,每个人的脸都因此而显得半明半暗。但韩丁一走进这间昏晦的书房还是一眼就找到了中心——书房的正中,一张旧式的写字台后面,坐着一个女孩,脸被哭脏了,头发也乱了,神色憔悴恍惚,但容貌依然耀眼。她的身边,站着罗家那位老保姆和另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她们正劝着她。见有人进来,女孩抬起双眼,在同时走进书房的四五个男人中,盯住了韩丁。也许因为他最陌生,也许因为他最年轻,也许因为,他显然是这一群人当中的主角。

韩丁和罗晶晶对视片刻,他开口问道:“你是罗晶晶吗?”

罗晶晶没有回答,目光带了些疑惑地继续看他。那位保姆和那个中年女人也抬头看他,一起进来的男人们全都看着他。

韩丁接下去说:“我是北京中亚律师事务所的律师韩丁,你父亲去世前,有一份由他亲笔签名的遗嘱,我现在要当着你的面,向在场的各位宣读!”

老林得的是急性肺炎,高烧连着几天不退。老林和老婆正办离婚,所以在他入院后的第三天从北京匆匆赶来的,是和老林相好并且以后可能成为他儿子后妈的那位“第三者”。同一天所里也来了电话,对韩丁的去留做了指示:既然法院表示近期不会开庭,所里也就不再另外派人来了。所里让韩丁听取一下制药厂对这个赔偿案下一步的打算,然后和老林的如夫人交接一下老林,就可以回来了。

于是韩丁就去找制药厂的那位厂长谈了一下,问他厂里对赔偿案的立场有无变化。对此厂长未做任何答复。罗保春一死,制药厂天下无主,连厂长也说不清这个厂子下一步该怎么办,谁还有心思琢磨这个小案子。他颇不耐烦地对韩丁说:“厂里这些天上上下下都在忙罗老板的后事,我看你们先回去吧。原来罗老板同意你们坐飞机还是坐火车?坐飞机?那好,你就买机票吧,回去以后把机票寄回来我们给你报。”

于是韩丁就去买了飞机票。走前他独自去黄鹤湖风景区玩儿了一趟,花了两个小时爬上了并不算高但需要慢慢盘桓而上的移来峰。站在移来峰的山顶向南远眺,几乎可以看到黄鹤湖风景区的全貌,当然,也可以看到罗保春那幢别墅灰色的屋顶。山上的空气很清凉。远远地看,湖面上罩了一层雾一样的低云,黄鹤湖的形貌就在这层云雾中若隐若现。也许正是这种难以一目了然的朦胧造就了黄鹤湖的美丽,这让韩丁想到了罗晶晶,那个让他关注并为之担忧的神秘的女孩,不知此时会是何种心情。那份突然而来的财富会消解她突然而来的悲痛吗?会消解她今后永远的孤独吗?

从山上下来,回到城里,韩丁心里怅怅然没有着落。不知自己真的悲天悯人,还是害了单相思病。晚上独自在街上吃了点饭,回宾馆后百无聊赖,也没兴趣看电视,洗了澡就想睡觉,刚上了床还没关灯,电话铃就响了。

来电话的是制药公司的王主任。

王主任在电话里的声音有点鬼鬼祟祟,他先问:“你是韩丁吗?”

韩丁说:“是啊。”

王主任又问:“屋里就你一个人?”

韩丁说:“对,就我一个人。”

王主任说:“我有点事想找你谈谈,你能出来一下吗?”

韩丁说:“出来?上哪儿啊?”

王主任说:“你到元府大桥这边来,桥头路东有个滨河茶舍。你要个出租车,说去元府大桥司机都知道。”

韩丁觉得王主任的口气有点反常,加上自己刚刚洗完了澡懒得动窝,于是便说:“不好意思我已经睡了,要不是什么急事明天再说行吗?明天我下午才走呢。”

王主任在电话里的声音既客气又执著:“真对不起了韩律师,我找你还真是有个重要的事。林律师病了,我现在只有找你了。”

韩丁说:“到底什么事啊?”

王主任说:“我们还是见面谈吧。”

韩丁想了想,这几天与这位王主任接触,感觉他总的来说还算是个沉稳正派的人,看看时间也不过才九点多一点,人家约他出去谈事情,似乎犯不上这样疑神疑鬼。于是他再次问了那个什么大桥和桥边的那家茶舍的方位,约了不见不散,便挂了电话,起身穿衣,撞上门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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