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火机燃得太久,金属壳慢慢变得烫手,我急忙熄灭了手上的打火机,那些恐怖的字迹,立刻隐遁在黑暗之中。
这时我才发现,似乎很久都没有听到双魁的哭叫了。
她正有气无力的靠在角落里,长长的卷发遮掩了秀气的脸颊,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我慌忙跑到她身边,伸手拍着双魁的脸,“双魁,你醒醒,你醒醒啊!”
“嗯?”双魁费力的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美丽的眸子里眼神涣散,“是你啊!是不是下课了?再让我睡一会儿……”
她已经完全糊涂了吗?
我焦急的看了一下手表,才发现荧光指针依旧指向十二点整,连动都没动一下。
看来我们在十二点时,就已经踏入了一个扭曲的空间了,普通人根本就无法在这样死气森然的地方待这么久。
更何况是双魁这样娇弱的女生!
“陈子绡……”双魁依旧在迷迷糊糊的呓语,“你不要乱动,等会儿……,我就把小抄传给你……”
我听了哭笑不得,不愧是成绩倒数的双魁,神智不清时,依旧惦记着作弊。
可是不知为什么,我竟然想起了高中时和她同桌的快乐日子,想起了她每天像仓鼠一样钻在桌子底下偷吃零食的模样,还有她永远解不出数学题的为难表情。
一切都恍在眼前,一切却都已付诸了流光。
我默默的看了看昏迷的双魁,或许,她也不是一个十分讨厌的女生?
还是我在平时和她的嬉笑怒骂之中,忽略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想到这里,我又回头望了望那可怕的、残缺的墙壁,和上面触目惊心的字迹。
如果,真的是一个人的怨气附着在这狰狞的血字上,是不是要让它们从墙上消失,我们才能够得到救赎?
我望了一眼昏迷的双魁,坚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只有放手一搏了!
我擦了擦那把沾满墙灰的小刀,手起刀落,就在掌心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温热的鲜血立刻缓缓流出,我伸手把血涂在那可怕的字迹上,可是刚刚涂掉了一个字,我的手掌就再也没有鲜血渗出。
我只好硬着头皮,又在手指上划了一刀。
不知为什么,平时总是怕痛娇气的我,今天居然没有感到半分疼痛。
既便那粗砺的水泥墙壁,无情的刮着我皮开肉绽的伤口,我仍然没有丝毫的感觉。
只想着自己温热的血液,能够多一点,再多一点!
哪怕鲜血流尽干涸,哪怕伤痕斑驳如鳞!
只要能拯救我想要保护的女孩!
我便无所怨言!
不知划了多少刀,不知流了多少血。
鼻翼间都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墙上的狰狞的字迹,终于被我用血液洗去了。
就在我迷迷糊糊,腿脚虚软的时候,突然放在书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跳跃的指示灯照亮了压抑的黑暗。
“喂?”我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接起手机。
“少奶奶!你在哪里啊,我们找了你好久,手机也打不通,吓死我们了!”
“我在……,右手那条走廊的一个暗室里……”
“喂!什么暗室啊!你倒是说清楚,那条走廊上明明什么都没有……”老黄还在不停的聒噪,可是我却已经没有力气为他指点方位了。
手上的表又开始“滴答”、“滴答”的走动,周围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我欣慰的望着昏迷不醒的双魁,突然觉得,有这样一个女生一直陪着自己也不错。
虽然她懒了一点,虽然她笨了一点,但是我不会介意。
会好好的,
用心的,
照顾她一辈子!
日期:2008-12-2 14:21:00
9、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隐约传来清脆的锤子敲砖的声音,似乎有人在试探墙壁里面的虚实。
接着就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可怕的撞击,连地板都被震得轻轻颤抖。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墙壁上一阵尘土飞扬,被人凿了一个大窟窿,刺眼的灯光如利剑般穿割裂了沉重的黑暗。
“少奶奶!”尘土喧嚣之中,从那个洞里探出老黄捂着口鼻的脑袋,他像拎小鸡一样,一把抓着我的脖领,把我拖到走廊上。
而第二个进来的就是那个自以为是的包公社长,他紧接着把昏迷的双魁抱了出去。
我有气无力的倒在走廊的地板上,望着那豪华的顶灯大口喘气,仿佛劫后余生。
“少奶奶,你怎么能钻到墙里去啊!”老黄活像要为我出大殡,哭丧着丑脸,“可急死哥们了,昨晚明明看到你和双魁的,可是一转头你们就不见了!”
“不是有一道门吗……”我费力的抬起头,往那个被凿穿的墙壁看去,却发现雪白的墙壁上根本就没有门。
就连我和双魁待了一夜的暗室,也根本就没有拖把和废弃的水笼头,以及那可怕的拖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长长的舒了口气,原来那个游荡的鬼魂等待的,不过是这解脱的一天吗?
后来我被送到医院去缝了几针,而从把我们救出来的工人口中得知,这个大厦刚刚盖好的时候,有个清洁工不小心被困在了那个小小的房间里。
等到被救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死了,但是那个房间的墙壁上,被他写满了可怕的血字。
估计是被囚禁在黑暗中等死,恐慌至极才做出的举动。
而自从那之后,这个房间就再也不能用了,在没有人的夜晚,经常听到有人趿拉着拖鞋在走廊上走路的声音。
就好像,他仍活在人世一般!
于是大厦的业主只好找人把墙重漆了一遍,并堵上了那扇房门,但是事情却根本没有得到解决!
可是这个时候,我却两手缠满绷带,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了。
还好有罗小宗殷勤的照顾我,只是时不时依旧会用抹布为我擦擦脸。
“老黄!我们的酬劳呢?”虽然手上缠满纱布,可是并不影响我要钱的动作,摊开手掌伸在老黄眼皮低下。
“少奶奶!”老黄哭丧着脸,“那天我们把墙凿了个洞,扣除凿洞和补洞的钱,已经差不多用去三分之一了!”
“那应该还有一万多块啊!”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就听老黄继续说,“你们那个社长他爸,听说我们的荒唐事,居然拒绝付钱!”
果然无奸不商,早知道应该和他签合同才对!
“不过那个包公还算不错,答应以后用自己的零花钱分期付款把钱给我们!”老黄说着从兜里掏了一百多元给我,“这是你的,五百块的三分之一!”
我拿着那一百多元钱,气得浑身颤抖,“为什么是三分之一?”
“还有我和罗小宗啊!”老黄指了指一脸呆像的罗小宗,“我们也帮了你的忙,要不是哥们我,你能从那面墙里爬出来吗?”
“小宗,你那么有钱!把钱给我!!”我立刻朝罗小宗扑过去,要去他兜里抢钱。
可是罗小宗的身上显然流着商人的血液,双手捂住衣兜,坚持不肯让步,并且还不停念叨着,“这是我的劳动所得!法律保护劳动者的合法权益……”
嗯?他怎么不傻啦?连《劳动法》都知道!
转了一圈,最傻的那个,
居然是我!!!
××××××××××××××××××××××××××××××××××××
这次的事件过后,我就没有见过双魁,因为那天在暗室里发生的事情,我总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她确实说过喜欢我,我也确实在那生死存亡的瞬间,对她有那么一点点动心。
可是还没等我的伤口上的痂脱落,我就看到双魁神采飞扬的和包公牵着手在压马路。
惊得我的下巴几欲脱臼,就差没有砸到水泥地面上。
“陈子绡啊!”双魁被我撞到,面上含羞的说,“你有没有好一点,后来都没有时间去看你!”
“你、你们这是?”我脑中一片空白,懵懵懂懂的望着她。
双魁含情脉脉的看了一眼包公,“那天我被困在那个小黑屋里,是他把我救出来的,如果没有他的话,我真的不知道现在会怎么样!”
包公也立刻回应她一个肉麻的傻笑。
天啊!有没有搞措,我自己挨了这么多刀,流了那么多的血,才破解了那个可怕的怨咒,她居然只记得最后关头抱她出来的包公?
看来所谓的英雄,不在于做了多少事,而在于登场的时机!
我顿时发现自己活脱脱是个男版的人鱼公主,在双魁和包公的谈笑风生中化为泡沫。
“喂!”我仍不死心的挽救,“你还记不记得那天说过的笔仙?”
双魁狡黠的朝我一笑,“当然记得!”
接着她拉过我的手,在我的手掌中央写了一个“郑”字!
“你看,那个笔仙给我的提示,不就是这个‘郑’字的右半边吗?”(友情提示:包公的大名叫郑扬!)
天啊!这样也行,难道笔仙写字是反着写的?
但是我却没有再说话,默默的注视着双魁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马路尽头。
在那可怕的暗室中,她已经向我敞开了心扉的一角,既便她曾经喜欢过我又怎样呢?
我奇怪若此,确实无法给她带来幸福。
也许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暗室。
里面深藏着我们小小的秘密,
和无法言说的,
幸福与泪水!
暗 室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