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啊,老黄!
我趴在地上,一边进行射击训练,一边暗念。
还好你出师未捷身先死,如果看到你梦寐以求的枪长成这样,非吐血不可!
射击训练枯燥而无味,往往在地上一趴就是一个小时,后背被烈日烤得生痛,还要忍着炎热瞄准前面的靶心。
时不时的有教官巡逻一下,纠正端枪的姿势。
在这样等同于酷刑的训练下,我已经完全把什么红衣服女人的事情忘到了脑后,只想着如如何偷懒。
但是教官的火眼金睛显然经过专业训练,只要姿势稍有改变,就会被纠正重来。
在这个炎热的午后,整个连里最幸福的大概就是罗小宗了。
因为全连的教官已经对他的智商达成了共识,像是远离丨毒丨品一样远离这个杰出青年。
所以训练刚刚开始了不到半个小时,我的身边就响起了细微的鼾声。
罗小宗怀抱一杆破枪,已经趴在沙地上,枕着军帽睡着了。其睡相香甜而投入,就差口水没有滴出来。
“小宗!喂,罗小宗!你再睡会被教官罚的!”
可是我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晴天响起一声霹雳,“你!训练溜号!原地做20个俯卧撑!”
真是倒霉!我只好乖乖的放下枪,就地开始做起俯卧撑。
而那个该死的教官还在我的身边不断的喊,“一个!两个!这个不算!没有撑起来,再重做!”
这厢我挥汗如雨,那厢罗小宗鼾声四起。
其差距之大,不啻于地狱天堂!
老人总是说,憨人有憨福,果然正确无比!
聪明能干的人,往往做足一世!而像他这样的迟钝儿,则享一生清福!
日期:2008-12-2 13:46:00
5、下午的训练结束,我带着几乎被烤熟的后背回到了宿舍。
老黄在医院将那几瓶大号的点滴消耗殆尽,似乎比上午有所好转,一看到我就戚戚艾艾的伸出手。
“少、少奶奶!射击训练,好玩吗?”
我不忍打击他,连连点头,“好玩!好玩!等你好了也就能拿枪了!”
“那枪,是不是很好?”
“是啊,真的很好!比游戏里的还好呢,就跟你买的那些枪支杂志里的照片一样!”老天啊!我撒这样的弥天大谎,你会不会落雷劈我?
果然,老黄的眼睛立刻绽放出夺目的光华,“我要快点好起来,大概还能赶上打靶训练!”
只要你到时候看到那些文物枪支,不要把我的脑袋当靶环打就好!
因为做贼心虚,我支吾了他几句,就拿起水盆跑到水房里去洗脸。
水房里空无一人,处处透着沁人的凉意。
我走一进去,立刻觉得身上舒爽无比,连头脑都清醒很多。
我一边照着镜子臭美,一边怜惜我那可怜的秀发,最近晒黑了不少,使我的五官不至於过分醒目!
老妈看到了会不会开心呢?她的宝贝儿子终于有了点男子汉的感觉!
我洗了两把脸,仍觉得意犹未尽,又把头伸到水龙头下面去冲,贪图那沁人心肺的凉意!
可是洗着洗着,我竟觉得背后越来越冷,而且寒冷的发源地似乎是大门口!
这明明不是水的温度!
我伸手关了水笼头,抬头望向大门,竟平空的吓得一个激灵。只见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正站在门外,露出一半的脸,盯盯的看着我。
她穿着盘扣的红色上衣,大红的绣花长裙,看打扮似乎是几十年以前的人。
因为水房中光线昏暗,她的大半个脸都看不清,但是那双眼睛,却如点漆般清澈透明。
“你是谁?怎么跟到这里来了?”我紧张的问她,身上冒出一层鸡皮。
她却不回答我,依旧站在门外。
“你到底要什么?快点离开这里,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她依旧望着我,一句话也不说,过了很久,才发出一个飘飘乎乎的声音。
“鞋……,我要……,我的鞋……”
鞋?
我急忙看向她的脚下,红色的群裾盖住了她大半个脚,但是有一个尖尖的,绣着花朵的足尖,从层层叠叠的绸缎中探出头来,宛如一只小鸟乖巧的喙!
我越发摸不着头脑,她明明穿着鞋,为什么还要向我要鞋?
“你不是穿着……”我刚刚要发问,就听到走廊里传来一声叫喊。
“绡绡!你在哪里啊?教官说要集合了!”就在这时,走廊上传来罗小宗的呐喊。
那个女人听到了喊声,似乎受到惊吓,身体瞬间缩到了门后。
“喂!你等等!”我抬脚追出去,却只看到罗小宗站在走廊中,扯着嗓子大声叫我,空旷的走廊中,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绡绡!”罗小宗看到我,开心的飞奔过来,“他们说要集体去操场拉歌?什么叫拉歌啊?歌不是唱的吗?怎么还能拉?”
我一把拽住絮絮叨叨,堪比唐僧的罗小宗,穿戴整齐就跑去操场集合。
那天晚饭前,我们这两千多号人就整整齐齐的坐在操场上唱军歌。
因为军歌向来只要声势,无需技巧,一时间唱得整个大山里似乎都回荡着我们狼嚎般的声音。
直到此时,我才明白为什么大凡部队附近都没有几户人家。
稍凡脆弱点的,早就被吵得神经分裂了!
而我则一边嚎叫,一边还在想着那个女人说的鞋。她为什么要鞋要到我头上呢?我明明没有看到她的鞋?
可能过于用心,我的嘴里竟唱着,“日落西山红鞋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并且一直扯着嗓子唱到最后,直到我身边的哥们实在忍受不了我诡异的歌词,才胆战心惊的纠正了我。
我那红鞋满天飞的蹩脚军歌,才终于告一段落。
日期:2008-12-2 13:47:00
6、奇怪的是,当晚我竟然没做噩梦。
一般灵感稍强一点的鬼,都会趁夜半时分摸到我的梦中诉苦,但是我却一觉睡至天明,连个鬼影也没有看到。
我正在暗自琢磨那个女人的话,耳边又响起老黄痛苦的呻吟。
似乎他的病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难道老黄的病,会和那个女人有关系?
不过军训的生活,总是被花样繁多的活动充斥填满,不是出操就是跑步,不然就是练队形,实在练无可练,就要去操场上拉歌。
因此我根本没有时间细想,就急急忙忙穿戴好衣服,跑到操场上报到去了。
结果我像陀螺一样足足转了一天,先是练队形,然后是练瞄靶,终于熬至夕阳西下。小教官难得发次善心,允许我们树荫下休息。
我抱着那杆几乎作古的文物,浑身虚软的靠在树荫下,只觉身上粘腻难过。
浓密的枝叶遮挡了刺目的阳光,在我们身上透出细碎而美丽的阴影,有好多学生趁着凉意打起了盹。
而我也不例外,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意识渐渐飘离了脑海。
可是眼见即将进入甜美的梦想,旁边突然伸出一只硬邦邦的手,牢牢拽住了我的胳膊。
这又是罗小宗发神经吗?
我立刻瞪起眼睛,刚刚要对那个拽我的人咆哮,却发现身后没有半个人!
只有一只像是木头一样,指节分明的手,从大树后茂密的灌木中伸出来,还露出了半幅红色的衣袖。
“哇——!”我照例又爆出惊人的尖叫,由于周围的人大多是我们系的,早就对此习以为常,只有几个外系的倒霉蛋,被我吓得心虚气短,脸色发白。
他们看了我几眼,骂骂咧咧的又该干吗干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