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检查组，佳代便缠着雪聪请客，说是帮了忙，就应该得到回报，情感损失费就给你免了。雪聪气得苦笑不得，说没见过你这么脸皮厚的，这不明摆着骗吃骗喝吗？佳代干脆就露出点无赖相，摆出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雪聪看着躲不过，说那咱们去吃烧烤，佳代不依，说做了这么大贡献，最次也是日餐。雪聪心里有事，不想再继续纠缠，便拉着佳代吃了顿日餐。回到家在门口分手的时候，佳代掂起脚，在雪聪脸上印了点口红，吃吃地笑着进门去了。

雪聪进门洗了把脸，坐到电脑椅上，有一种瘫软的感觉。每次应付检查都是这样，脑子高速运转，身体疲惫不堪，整个人就如行尸走肉一般。她强撑着给王总打了个电话，通报了当天的情况。王总没有多讲，只说注意身体，早点休息。她听了后很有些感动，王总真的很善解人意，她自己也觉得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她走进卫生间，冲了个热水澡。她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的胴体，心里莫名的有点感伤。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应该得到更多的关爱和呵护才对，而自己却要承受这样的重压！想到伤心处，竟然有几滴清泪滚落下来。

把自己松软在蚕丝被里，脑子又变得异常清醒，思绪像透明的云絮一缕缕飘散了来。有那一盘棋的记忆，有何老师颀长挺拔的身影和真诚又高深的笑容。何老师对佳代的态度，她内心是喜欢的，这应该不是出于妒忌，更不是争宠，那么是什么呢？这个人的眼光也真是厉害，仅一面之缘，就能看穿佳代的心事，佳代明显是被击中了的，只是太会掩饰。

还有佳代，下午的举动虽然也符合她的行事风格，但多少还是有点反常。她为什么要来趟这道浑水，难道真的只是在给自己帮忙？

想得多了，有点犯糊涂。迷迷糊糊睡了，好像做了很多梦，但都支离破碎，一个也没有记住。

日期：2012-05-01 00:01:56

还有一天，还是两天三天，不好判断。但不管几天，都得咬牙坚持。雪聪只能暗自给自己鼓劲，尽量让自己振作一些。

何老师今天一反常态，见面主动向雪聪点头示意。雪聪按照成组长的吩咐换来了壹零年的账单，并一一摆放好。转头看何老师，何老师没有索要另一个项目的资料，却让雪聪取来零八、零九两年的销售明细账。雪聪明白他要将合同数与账面数进行核对，却很纳闷他怎么能核对完。但不管怎么样，她对这个人的戒备已然减少了几成。

不知什么原因，成组长今天表情有点严肃，其他人也就不好多说什么。雪聪待着无趣，便悄悄退了出来。

雪聪的办公室不像佳代那样光彩夺目，但非常整洁。阳光从窗户里泼洒进来，又温暖又温馨。干不成什么事，那就继续闭目养神。

她很怀念四年的大学生涯，觉得那是最适合青年人的环境。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上课之余，看书看电影，或者几个人躺在宿舍里天南海北、古今中外的八卦，心如轻风，人如轻风，一点思想负担都没有。

她想到自己的一个追求者---同年级的统计系的一个男孩，人倒是长得高高大大的，胆量却出奇的小，总是远远地行着注目礼，有时还会远远地跟着走一段。雪聪发现了，却装作没有发现，对那个男生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心想过一段时间应该就能过去。过了一段时间真就过去了。

又想到何老师的爱人，那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高学历，高层次，是像自己一样冰清玉洁，还是像佳代一样温婉可人？不管怎么样，那肯定是一个很幸福的女人。

想到这里，心里又莫名地有点烦恼。站起来不由自主地走向会议室。

成组长却不在自己的位子上。老宋又找出了一零年的销售提成问题拿给雪聪看，雪聪说一零年的问题已经处理，随即翻出补税的单子给老宋看。老宋有点失望，低声嘟囔着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零年的处理了，零九年的反而没有处理？雪聪笑了笑算作回答。这是一个没办法回答的问题，每年检查都是这样，先给你提上一堆，好多都成了讨价还价的筹码，最后只要双方基本满意就行了。雪聪有点不明白老宋是查账少、不懂规矩还是故意这样。

小马陪着小心，拿过几张单据让雪聪看。其中一张让雪聪心动了一下，那是拆迁补偿户开出的收条，里面做了一些手脚，但做的比较隐蔽，小马这种水平应该发现不了，平心静气地作了解释，果然就过去了。其他几张都属白条之类的错误，数额不大，遂一一认了。小马脸上便泛出些喜色，睃了老宋一眼，有点挑战意味。

添完水，成组长还不见回来，担心他直接去财务室乱翻，急步走了出来，财务室只有自己两个手下在，并不见成组长人。疑惑着又往回走，却听见佳代办公室传出笑声，推门进去，看见成组长坐在里面。两个人好像聊得很投机，笑逐颜开，神采飞扬。

见雪聪进来，成组长多少有点尴尬，说昨天李经理算得挺准，今天想让李经理再给算算财运。佳代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反而冲雪聪挤挤眼，是让雪聪出去的意思。雪聪自然不愿呆在里面，陪了笑说机缘天定，多一个人听见不好，你们聊，你们聊，紧着退了出来。

坐回自己办公室，雪聪觉得气闷，打开了窗子。心想这个成组长也真够色的，让那几个人在会议室查账，自己跑出来谈情说爱！又在心里骂佳代，这个小妖精也真贱得可以，和一个老男人也能擦出点火花，还敢用眼睛把自己挤出来。

门轻轻敲了两下，接着便看到了成组长的油脸。方才的喜色估计已在楼道里做了处理，已经完全恢复成检查组长的神情。雪聪急忙站起，迅速清理掉脸上的鄙夷，换了些微笑出来。

成组长在雪聪对面坐定，却不说话，只是打量着雪聪，那眼神是居高临下的，审视的，看得雪聪心里一阵阵发紧。只好没话找话，说成组长的财运应该很不错吧？

成组长没有接雪聪的话题，却问了一句话：你们“绿色家园”项目的成本是怎么回事？

这句话让雪聪惊悸不已。“绿色家园”是一个旧城改造项目，由于和别的楼盘没有可比性，所以在成本上做了一些手脚，其中一部分就做在拆迁补助上。小马看到的单子只是其中一页，那些单子本来可以做在一起，为了不引起注意，故意拆分开来。对于这件事情，雪聪自认为做得还算隐蔽，不拿公司的单据和拆迁户核对，根本查不出来。即便查对出来，雪聪也已想好第二步、第三步退路。现在的问题是成组长究竟掌握到什么程度，是真正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还是凭感觉在诈唬？是有人举报，有针对性而来，还是扑风捉影，打草惊蛇？

查账这件事，就怕顺藤摸瓜，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把藤斩断，可是你首先要知道摸藤的手在什么地方。雪聪定了定心，看着成组长，想听他讲出点具体的东西。这个老狐狸却不再说话，意味深长地盯着雪聪看。

雪聪觉得不讲点什么也不行，便从征迁讲起，说国家现在三令五申不准强行拆迁，大大增加了拆迁难度，想让项目顺利进行，只剩下一个办法：加大拆迁补偿力度。补偿费用、拆迁费用，再加上重建费用，这个项目的成本很难控制。现在的房价已面临拐点，房价上不去，成本下不来，这个项目虽然还没有决算，但估计亏损的可能性很大。

成组长脸上浮现出狡黠的笑容，头摆了两下，说应该不是这么回事吧。

雪聪想听他往下说，谁知他又戛然而止，竟然直起身子，带着高深莫测的神情走出了屋子。雪聪不敢怠慢，直接送回了会议室。

整个上午，雪聪的思绪都胶着在这件事情上，对何老师的担忧反而淡了几分。

日期：2012-05-01 00:02:20

就餐归来，雪聪本想同何老师再对弈一盘，成组长却郑重其事地宣布：今天中午不要休息了，大家辛苦一下，抓紧把手头的资料整理整理，下午三点半开碰头会交换意见。

成组长的决定让雪聪又高兴又紧张。高兴的是这次检查今天便能结束，晚上就能踏踏实实睡一觉。紧张的是检查结果未卜，而且马上有很多事情要做。这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事情，平常的晚饭可以不吃，结束时的晚饭是一定要吃的，而且还要有与之配套的其他项目，比如唱歌跳舞洗浴之类。另外，人家辛辛苦苦查了几天，公司总得有一点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