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09-11 13:13:00
【最后一篇番外——妖王扶兮的番外】
我叫扶兮,是无花山的第七代妖王。
我一直自诩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是历代妖王中最有妖格的一位。当然,这个“历代”中,不包括那个万年前就已被抹去的名字。
在所有术法中,我最喜欢也是最拿手的,就是幻籆hong术。我能随意变成任何我想变作的一切,无论是飞禽走兽,还是花草树木,都与实物别无二致,因而我常常利用这一点,捉弄遍了无花山的所有山民。当然,除了她,我的姑姑。
当她又一次将变作大蒜的我,从菜地的泥土里扒扯出来,冲还保持着青白可怜模样的我一阵张牙舞爪:“兮兮你这死小子,昨晚又没练剑偷溜出去喝酒了是不是?你以为你装蒜就能盖住你小子身上的酒臭味了吗?!说,去哪了!”
我一面在心里默哀三声,一面赶忙变回人身,蹭着她的裙摆,趁机擦掉脸上的唾沫星子,一阵摇尾乞怜,“姑姑您老人家大人大量,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啊啊啊……”
不等我装可怜的软话说完,姑姑就直接上手拎起我的耳朵,“别给我嚎了,你瞧瞧你这三脚猫的功夫,除了会显摆几个捉弄耍人的戏法,还会干些什么?”
我立马变出一个夸张的鬼脸,“我还会逗姑姑笑啊!”
果然这一招屡试不爽,片刻前还怒容满面的姑姑又“噗嗤”一声地笑了出来,我赶紧眼疾手快地挣开耳朵上的禁锢,却不想刚扑腾出半步,脚脖子又被毫不留情地拽住。
“少年,你这些小花招都是你姑姑我当年玩剩下的,想跟我斗?省省力气折腾吧。”姑姑将我整个身子倒提起来,皮笑肉不笑道:“说吧,现在说实话,你的禁足时间是三十天。”
我惊呼一声,“三十天?”
“哦,少了?”姑姑坏笑着挑眉,“那六十天。”
“我说!我说还不行嘛!”倒挂在姑姑手里挣脱不得的我,只能晃着仍被姑姑拎着的脚脖子,谄笑讨好道:“您、您要不先换个姿势,免得、免得让您累着。”
“嗯嗯,说的是呢。”姑姑赞同地松开手,但我却依旧被倒悬在半空中,不仅是腿,连手都像是被无形的网绳给束缚了一样。
姑姑得意地勾起唇角,“看吧,我就算是不用手,你小子也别想溜。趁我现在心情尚可,老实给我交代了!”
我悬在半空,看着反倒的天地和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的姑姑,不由得咽了口吐沫,“其、其实、其实我只是去了一趟人界而已……”
姑姑一听,脸顿时亮了起来,“昨儿可是人界的七夕,兮兮你,该不会是出去采花了吧?”
姑姑这么直白的话噎得我本来就干的嗓子眼,更是一阵火烧火燎,“我、我……不是……姑姑你、你别乱猜……”
不等听完我的狡辩,姑姑瞬时就笑成了一朵花,“我还真猜对了!我们家的兮兮果然是长大了呢!”
已经兴奋地手舞足蹈的姑姑,完全忘了还有我这么个悬在半空中的存在,手上的法力一撤,我就头朝地结结实实地栽到了地上。
“哎哟喂!”我抱头在地上缩成一团,寻着姑姑分神的空隙试着开溜,“姑姑你若没其他事,我就先回去歇着了,这日头太大了真晃眼……”
“别急啊!”比声音更快的,是姑姑的手,一把揽过我的胳膊,脸上堆满了意味深长的笑,“先把人家姑娘的生辰八字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什么的一道报上来啊,赶明儿,哦不,今儿姑姑就给你提亲去!”
我摆手摇头:“姑姑我……”
“哎呀,别害羞呀少年!”姑姑摆出一副万分理解的表情,用手指头戳了戳我的胸口,“你姑姑我呀,也是过来人,这些都懂的懂的!”
我极力解释:“真的不是……”
姑姑却被我的这番真心实意的解释给激怒了,爆脾气一上来就朝我吼了出来:“你一个大老爷们,在这扭捏害羞个什么劲!喜欢个姑娘,娶回来不就是了!”
“想当年,你姑姑我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把你姑父给敲晕拖回家。若是也像你这般磨蹭,别说鲜花,菜梗都要被旁人抢光了!”
我被姑姑喋喋的话语声给激得脱口而出,“可您这招也不管用啊,姑父之后不还是走了……”
姑姑光彩熠熠的眼眸霎时一黯,我立即意识到祸从口出,赶忙试图转移话题:“神族个个都跟蛤蟆似的,眼睛长在头顶上,咱不稀罕,不稀罕!姑姑你……”
半垂着眼的姑姑突然冷不丁地飘出一句,“我稀罕。”
“稀、稀……”我惊愣了半晌,才渐渐缓过神来,“那您干嘛还让他走,再把他敲晕拖回来不就成了。”
姑姑蓦地一笑,转脸看向我,脸上洋溢着的,是我从没见过的神情,“你想知道原因?”
我认真地点头,“想。”
姑姑“嘿嘿”笑了两声,这突然转换的笑声顿时令我脊背上寒毛直立,“等你娶了媳妇就懂了!”
“姑姑,我昨晚的确是去了人界,但,但,”我看着姑姑满眼的欣慰和期待,深呼了口气,只能老实坦白,“但真不是去采花见姑娘啊。”
“那你是去做什么?”
我的手在怀里摸索了好一阵,才迟疑地将紧握着东西的右手递至姑姑面前,“是、是为了,为了这个。”
姑姑半信半疑地看向我缓缓张开的手心,瞅着掌中那枚灰不溜秋比鹌鹑蛋还小的珠粒,“你小子随手拣块鹅卵石来逗我?”
“这可是活物!”我立马将那枚被姑姑鄙夷的“鹅卵石”揣回怀里,“前些日子人界发大水,都传言是水怪作祟,遇上个稍微长寿些体型稍大些的水族,就污蔑是妖物,将江河湖泊里鱼虾龟蟹的祖宗八代都给捞了个干净。”
“我这正经的妖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那么小小的出手教训了一番。”我看着姑姑的脸色不对,赶紧补充:“我就躲在云后面没有露脸,绝对没有让半个人发现。但我去的还是迟了,它的一大家子都被端了,孤零零地就剩了它这么一个,我看着可怜,就……”
我又刻意当着姑姑的面别过脸,重重地抽泣了几声,“这可怜的小家伙,还未出世就不见了自己的父母,真真是跟我一样呢……”
果然,姑姑默然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温柔了不少,“那、那它是什么?”
我开心地咧嘴,朝姑姑一笑,“鲶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