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惟一转过段叙初的身体,上前一步拥抱住他,脸贴在他起伏的胸膛上,蔚惟一的手掌放在段叙初的后脑勺上,像是在安抚一个哭泣的孩子,她的声音温柔,“阿初,我陪你...........陪你一起悲伤、一起心痛、一起流泪,总之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段叙初弯起手臂反抱住蔚惟一,把脸埋在蔚惟一左肩上浓密的头发里,过了一会蔚惟一感觉到自己的脖颈被温热的液体一点点染湿。
蔚惟一心痛如刀绞,却是深吸一口气,逼回眼中的泪水,没有让自己哭。
她要给段叙初力量。
穆郁修和温婉神色悲伤地站在那里,过了一会穆郁修走过去,手掌按在段叙初的肩膀上,低沉地说:“黎傲牺牲他自己,是为了护住阿初你,所以你自己要多保重,不要让他的死没有价值。”
价值?
从他知道自己被裴廷清当做工具利用的那一刻开始,他的首领之位和整个m2k组织,就没有了存在的价值,但是黎傲却仍旧愿意用自己的命,护他周全。
他想起黎傲说的不管荣辱,或是生死,都会一直追随他,但他从来没有告诉黎傲,这一切都是裴廷清的野心酿成的悲剧,而他也不过是被算计的那颗棋子,黎傲不该忠诚于他。
段叙初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悲哀,为他自己而可悲,也为这些效忠自己的人而可悲。
过了很久,段叙初放开蔚惟一,望向穆郁修时,他的双眸里浮动着血丝,声线沙哑却是很平静地对穆郁修说:“很抱歉,把你和池大哥也牵扯进来,往后你们不必再帮我了,我不想连累更多的人。”
穆郁修闻言抿抿唇,胸口像是压着一块石头,让他感到有些窒闷,他放在段叙初肩膀上的手掌收紧,“阿初,不怪你,你不要太自责了。”
段叙初苦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穆郁修鞠躬下去,随后他拉住蔚惟一的手走出去。
出门后蔚惟一侧过头小心翼翼地盯着段叙初的神色,她有些害怕地问:“阿初,你不会连我都不要了吧?”,她说着停下来,突然从后面抱住段叙初的腰,“你不要把我推开。”
“我说过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哪怕你死,我也甘愿陪你一起。”她的脸贴在段叙初宽厚的背上,心里很害怕眼泪不停地淌下来,哽咽地说:“你不要像对待穆大哥那样对待我,你要我说多少遍,若是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宁愿生命就此结束。”
段叙初的肩膀猛地一震,浑身的肌肉变得僵硬,过了几秒钟他猛然转过身反抱住蔚惟一,“好。”,段叙初的下巴重重地抵在蔚惟一的头顶,一下一下摩挲着,用力地紧闭上血红的双眼,他哑声说道:“就算我死,我也会拉着你一起,不让你孤单。”
蔚惟一用力地点点头。
段叙初凑过去吻住蔚惟一的眼睛,吮干她的泪水后,他搂着蔚惟一的腰走出餐厅,坐上车子后回到家中。
周医生焦急地等待着段叙初,看到段叙初的车子停下来,她立即走上前,“段先生。”
段叙初点点头,和蔚惟一一起并肩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后,周医生站在那里低声问:“这件事要不要通知闻先生和连先生?”
“瞒着他们。”段叙初的面色凝重,接过蔚惟一倒来的一杯茶喝下去一口,“黎傲自杀了,那么警方可能会想另外一个对策,那就是利用黎傲的死引蛇出洞,发出公示让人去认领尸体。可想而知,凡是在这种时候靠近黎傲的任何人,都会被警方深度调查,到时候闻嘉仁和连子涵就是去自投罗网。”
“我让他们去了国外,你叮嘱几个知情者都不要向他们泄露了黎傲自杀一事。虽说见黎傲最后一面很重要,但也要顾及自己的性命,他们若是也被警方抓住了,黎傲死也不会瞑目。”
蔚惟一听得很心酸,他们这一类人即便是死了,也没有人敢轻易替他们去收尸,她知道段叙初必定也不想这样,咬了咬唇问段叙初,“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比如我们可以找一个身世背景清白,和m2k没有关系,却又是黎傲的亲人,这样一来,即便警方调查,也未必会查到我们身上来。”
段叙初放下手中的茶杯,健硕的身形靠坐回沙发背上,拳头握在一起,他的面色很苍白,无能为力地闭上双眸,“除了我们几人外,黎傲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其他的朋友,或是亲人了。”
蔚惟一无言以对,红着眼睛低下头,而周医生沉默半分钟,忽然想到什么,她抬眼看向段叙初,“黎先生死去多年的姐姐曾经有个男朋友,那时对黎先生的姐姐情深意重,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从失去黎傲姐姐的痛苦中走出来。”
“不管黎傲姐姐的男朋友现在在哪里,又过着怎样的生活,我想他若是知道黎傲出了事,念着对黎傲姐姐的那份情义,他应该愿意帮这个忙。”
段叙初闻言掀开眼睛,眉头却还是紧紧皱在一起,“这个人你确定他的身世背景足够清白吗?” 惟你不可辜负:
“据我了解,那个时候他没有做过任何违法乱纪的事。”周医生斟酌道:“只是如今很多年没有过联系,也不知道他的具体情况,我试试吧?”
段叙初这才点点头,“你联系过他后,若是他同意了,就不要再和他联系,也不能让他联系到你。不然警方那边顺着他这个线索找过来,他有麻烦不说,周医生你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我知道了。”周医生应了一声后,她走去那边联系黎傲姐姐的男朋友。
过了一会挂断电话,周医生又返回来对段叙初汇报,“我联系上了,对方说愿意帮这个忙。他之前就知道黎先生的身份,所以也明白这其中的规则,并且告诉我他会把黎先生的骨灰带去黎先生的家乡,和黎先生的姐姐葬在一处墓地。”
蔚惟一闻言安心下来,想想挺可悲的,之前费尽心思只要求保住黎傲的一条性命,而如今却仅仅只是想让黎傲的骨灰回到故土,与他最爱的姐姐一起,灵魂得到安息。
段叙初握在一起的手指颤动着,可见他的心里也很痛苦。
蔚惟一用两只手握住他的一只手,柔声安抚着他,“黎傲安葬后,警方有可能会在墓地里守株待兔,所以在警方没有撤去监视之前,我们不能去拜祭黎傲。阿初,等风头过去了,我再陪你一起去。”
段叙初松开攥紧的拳头,坚毅的唇线还是紧唇着,低沉地应了一声,“嗯。”
蔚惟一凝视着段叙初泛着青白的俊脸,心疼地说:“你最近太忙,今天下午就不要去公司了,在家休息吧。”,她的手指在段叙初的掌心里摩挲而过,这才注意到段叙初肉色的指甲里似乎有鲜红色的血迹,不像是抠出来的,蔚惟一的面色微微一变,拿起他的手仔细看着,“这是怎么伤到的?”
段叙初面不改色地收回手,“没事。”
从大半年前为蔚惟一试药起,他每到情绪波动过大时,比如悲痛、愤怒,他的心口就会很痛,伴随着呕血症状,恐怕指甲里的血就是刚刚不小心沾染到的。
段叙初当然不想让蔚惟一知道他的身体出现了状况,用另一只手抚上蔚惟一紧皱的眉眼,他墨色的重瞳里漾着笑,”刚刚我没有吃多少东西,现在很饿,你再去给我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