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他是她的舅舅,是长辈。
迟意骨每次都在自我催眠,她觉得自己肯定是得了精神病,不然为什么会对亲人产生那种感情。
少女梦已然破碎,她把一直隐藏的感情继续隐藏,让它烂在心里。
还未腐烂的干净,这份感情刹那之间变为了恨,又在今天转化成了茫然无措。
迟意骨觉得一切都太可笑,太肮脏了。
就像旧时迟家客厅里摆放的那棵高大茂盛滴水观音,看起来光鲜纯净赏心悦目,根茎里却隐含着令人感到剧痛的汁液。
她希望这只是一个噩梦,醒来之后迟家还是迟家,她还是那个偷偷暗恋自己舅舅的少女。
迟意骨抬手用力掐自己的胳膊,立刻感到钻心的疼。
“不是梦。”她喃喃。
……
身后开始有人围拢,议论声越来越杂,却没有谁敢上前。
“姑娘,有话好好说!别想不开啊!”
“有事跟阿姨说!咱别做傻事!”
“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
“回来吧小姑娘!”
“快报警!再打个120!”
……
很多人劝着,没有谁能想到在美好的夕阳下会有人选择轻生,就像陈骜与没有想到他只是去了厨房又接了个电话的功夫,迟意骨就站在了桥边摇摇欲坠。
一路跑着找来的陈骜与气喘吁吁,在穿过人群看着迟意骨单薄的背影时瞬间顿住了脚步。
“迟意骨。”他小心翼翼喊生怕吓到了她,声音掩饰不住的稍颤,“你在这里做什么,快过来。”说完,陈骜与前进一步想要去拉她。
迟意骨似乎感应到陈骜与的意图,开口阻止,“别过来。”
转头看了看不安的陈骜与,又回头看着橘红的夕阳,她轻轻地说:“我没想跳下去,只是想吹风。”
陈骜与心头一紧,柔声哄她,“过来,来我这里我们一起吹风好不好?”
迟意骨没有回答,陈骜与又说:“别这样,不要在意过去的事了。”
如果不是他出门寻找之前路过那个房间看到凌乱的遗物箱,他一定不会想到尘封已久的事就那么暴露了出来。
“你都知道,对不对?”
迟意骨问他,侧目捕捉到他眼底的默认和心虚,“你怎么能瞒着我。”
“我……”
迟意骨轻笑着讽刺自己,“陈骜与,你怎么还能娶我,娶那么一个有畸形感情的人,一个变态,我跟迟成慕一样是个变态。”
她的声音没有哭腔也没有沙哑,就像是在淡淡的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那么轻描淡写的话落入陈骜与的耳朵里,让他心里无比难受。
“别说了别说了。”陈骜与受不了她现在的样子,满心痛楚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你怎么能跟他一样,你是不是变态,是我媳妇儿啊。”
“我是不是特矫情。”迟意骨垂下眼低声道:“可是我控制不住,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该怎么面对迟成慕,用什么样的心情接受这个现实,如何看待父亲母亲。
如果外婆没有说那句话,她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一切都是假象。
无法形容内心复杂的情绪,她需要一个出口来释放,需要一个人来告诉她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对。
陈骜与悄悄的上前一步,“我知道,我知道,你先过来好不好,那里太危险了。”
迟意骨已经站了很长时间,夕阳落下后气温下降许多,她只穿着薄薄的浅灰色羊绒衫,让风一吹便开始瑟瑟发抖站立不是很稳。
这里离地方派出所和医院都太远,警车和救护车还未赶到,围观的人群有些着急躁动的纷纷劝阻。
“迟意骨,过来。”
见她盯着河面发呆,陈骜与瞅准机会又上前迈了几步。
“迟意骨,你不饿吗?回家吃饭好不好?”
“这里太冷了,回家吧。”
陈骜与不停的跟她说话,不停的靠近。
而在离她就差两三步的时候,右侧河岸上不知道是谁,不耐烦的冲她起哄嚷嚷,接着那人身边的人也嚷嚷起来。
“到底跳不跳啊!”
“快点跳!别浪费时间了!”
“没事来找存在感的啊?无聊不无聊!”
“跳!”
本来一个人的声音不太清晰,后来一群人都在嚷嚷的时候,迟意骨听到了,陈骜与也听到了。
陈骜与怒火中烧,冲他们大吼回去,“都他、妈、老子闭嘴!”
就在他把视线移回到迟意骨脸上的一瞬间,看到迟意骨忽地一笑,跳了下去。
“迟意骨!”
陈骜与的心一滞,想也没想几步冲过去,翻过护栏跟着跳进了冰冷的河水里,却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
陈骜与你竟然不会游泳?真怂。
你会不就行了,我要是掉进水里你正好美救英雄啊。
我才不救怂包。
……
失去了氧气河流太急,河水的寒冷又渗透了全身,陈骜与憋住呼吸紧紧抓住迟意骨,挣扎着,呛了几口水,人生中第一次后悔,为什么自己不会游泳。
“迟……迟意骨……”
陈骜与再努力终究是个旱鸭子,还抓着一心下沉的迟意骨。
很快的,两人一起沉了下去,并且向下游飘去。
一直处于失魂状态的迟意骨在完全没入河中时才渐渐清醒了许多,她感觉到有人在用力把自己往上推,河水太浑浊看不到是谁,可她知道是谁。
抓住自己的手忽然放开,她一惊,反身拉住那只手,奋力拉着他浮上河面,看到的是意料之中的人早已面色苍白双眼紧闭。
没由来的,迟意骨突然觉得慌乱。
“陈骜与,陈骜与!”
迟意骨不停喊着他的名字,拖着他游到岸边,追到这里的好心人连忙上前把他们拉了上去。
上岸之后迟意骨顾不得其他人,回想着以前学过的急救知识,一边按压着他的心脏,一边吻上他的唇渡给他氧气。
“陈骜与!陈骜与!醒醒!听到没有!”
有人给迟意骨和陈骜与披上衣服,劝她别着急。
迟意骨打着哆嗦,不知是冷还是恐慌。
“陈骜与!快醒过来!”
陈骜与没反应,迟意骨急了,颤着声更加用力的按压。
“陈骜与你别吓我,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快醒醒快醒……”
终于,陈骜与猛咳了一下,缓慢的睁开眼睛,先看到的就是眼眶泛红的迟意骨。
“醒了!”
“没事了没事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迟意骨看着他,见他冲着自己虚弱的笑,忍住眼泪斥责他,“不会游泳还跟着跳什么!”
“我这不是咳……”陈骜与咳了一声,又傻笑着说:“我这不是殉情呢吗。”
迟意骨愣怔,想笑却笑不出来,突然俯身抱住了陈骜与,在他耳边一个劲骂他。
“傻。”
“大傻子。”
“傻缺。”
“二死了。”
陈骜与望着暗下来的天空,弯着嘴角说她,“哎行了啊,变相告白也不带人身攻击的。”
……
周围的人瞧着他们两个人,哭笑不得,有责备的有叹气的也有祝福的。
迟意骨只是抱着陈骜与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