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所有人都黯然失色,杰总我俩却有些不知所措了,我立刻朝着愣在身边专心致志朝着楼梯口望去的白鸢小声问道:“白鸢,怎么回事?”
“别出声,是老不死的……”
白鸢出言不逊,然而那神色却显得万分地尊敬一般。而就在这时,伴随着那阵脚步声,只见一个满脸伤痕的白发老者已经缓步走下了楼梯来……
老人身形枯瘦,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破烂道袍,花白的头发也在头顶上盘成了发髻,如果不是他露面时下面的人齐齐喊了一声“贼叔”,我还真就以为他是白老爷子了。
见我正好奇地朝着那个老人的身上打量,白鸢立刻从旁边悄声细语地跟我解释说:“这人是贼叔,你肯定没见过吧?”贞以以才。
“贼叔?他是个贼?”我问。
“他不是贼,他是一块活化石。”
白鸢回答道:“其实贼叔倒也不是他的名字,准确的说他老人家没有名字,似乎从大家进入江湖开始、从认识他开始,就只知道他一直被人称作‘老不死的’,而且在道儿上的辈分很高,于是大家也就跟着这么叫,可后来日久天长,我们这些做晚辈的总感觉这么叫他太不尊敬了,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就都称呼他做‘贼叔’了,因为老而不死是为贼……”
“呵,还有这么好玩的事情?”
听白鸢说完,我又认认真真地在老人的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随后笑着问白鸢说:“听你这么说,这位贼叔肯定也不简单了,那跟你爷爷、白门忠烈白老爷子比起来呢?”
“这个,不好比较……”
白鸢撇了下嘴,又悄悄地说:“按辈分来说,贼叔跟我爷爷同处一个年代、辈分大抵相同;按岁数来说,贼叔比我爷爷还要年长十多岁,算是当今道儿上年纪最大、资历最老的老江湖了,所以大家才给了他一个‘活化石’的称呼;而如果按照地位来说,我爷爷当年入白门、而后挺白门大旗被誉为‘白门一代忠烈’,随后白门没落,我爷爷创立弘义堂、任‘二路元帅’一职,也就是二把手,至于当时弘义堂创立之初的第一代龙头坐馆,就是你眼前的这位老不死的……”
听白鸢说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早就知道白老爷子的光荣事迹,扛白门大旗、封白门忠烈,又协助洪家创立了弘义堂,而一直听说白老爷子创立弘义堂后曾作为第一任弘义堂二路元帅行走江湖,却始终也没有听人提起过当时弘义堂的一把手-龙头坐馆是由什么人担任的,原来,那个人一直藏到现在才露面。
而我的心里一直有个疑问,白老爷子既然早就是白家的人,又为什么会协助洪家建立堂口呢?再者说了,既然白老爷子被誉为“忠烈”,自然是“忠义双全”,又干嘛最终背弃了白门而投靠洪门来做二路元帅呢?
这些,之后闲聊时白鸢为我一一点破--
三教九流江湖事,恩怨情仇红青白,说起这事儿,就得从白家的缘起缘灭简单说起了。
相对来说,三家中的白家,论及历史其实远远早于洪家与青家,白家既白教,也就是白lian教。
白门是个跨越多个历史朝代的秘密民间宗教组织,缘起于佛家的净土宗,发展过程中融入了包括弥勒教在内的诸多其他组织教派,兴起于唐宋时期,后至元、明两代,已经空前繁荣昌盛的白莲教曾经组织过多次农民起义,从最初简单的信仰宗教,逐渐演变为颇具规模的地下教派,而后至清初,又演变为以“反清复明”为口号的秘密组织,一直与清廷对立,虽然遭到清政府的多次血腥镇压,但依旧规模庞大难以动摇。
直至嘉庆年间白莲教与地方人民结合,为抗击清廷暴政而发起“川楚教乱(有兴趣的可以百度下)”,而后起义失败,白门自此衰落。
但虽然衰落,但白门中人却仍未消失,一直在各地秘密活动,但大抵已经再称不上是宗教组织,而演变为了诸如洪门、天地会一般的秘密团体,甚至前朝给予满清政府有力一击的“义和团”也正是缘起于白门,但到了清末时候,白门与白门所衍生的各种势力却已经不成气候,最终经过战乱的洗礼,逐渐被人所遗忘。
再加上白门从不向青、洪两家一样广收门徒、招兵买马,因此,相对于两家的海阔凭鱼跃,一向神秘莫测的白门却显得门庭冷落、倒是越发地挥不开拳脚了……
也正因为如此,改革开放之后根深蒂固的青家、洪家依旧能几次避开大的清扫、继续呼风唤雨,而原本就门庭冷落、士气低迷的白家之中却更显得了无生机了,不过,即便如此白家却依旧没有被江湖人所遗忘,这主要是归功于一个人,就是二三十年前在江湖上独树“白门”大旗的白老爷子。
青、洪、白三家虽然相辅相成但向来势不两立,而白老爷子为了撑起白家这杆大旗,不知道徒增了多少不必要的麻烦,几乎半生都在和青、洪两家的厮杀与追杀之中度过,但即便白家势头没落完全不敌青、洪两家的各路分堂,白门的大旗,白老爷子却从没有从肩膀上放下过一天,终于以自己的拳脚和魄力逐渐开辟出了一片天地,名声渐长……
而在那时,年长白老爷子十余岁的“老不死”,却已经是洪家之中一号响当当的人物了……
至于白鸢说起当年年轻的白老爷子与“老不死的”的关系,让我不禁想起了一年多之前二龙堂、新洪门双雄当道时的二龙和洪岩来,也许每个男人在年轻的岁月中。都会拥有一位属于自己的劲敌吧,这是不幸,自然也是万幸。
当年的白老爷子与老不死的,就充当着彼此这样的角色,活脱脱就是翻版的二龙与洪岩,两个人堂口对立成日厮杀,却又惺惺相惜每夜喝酒,俨然一副不打不相识的模样,而后改革开放全国各地扫黄打黑,南北江湖危在旦夕不能自保,打了多少年未分胜负的一白一洪两个大堂口最终自己没分出高低成败来。却在那段全国紧张的日子里被一同肃清,而昔日拳脚相加、生死相搏的一对老对手,摇身一变却成为了一对彼此惺惺相惜的难兄难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