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这些内容其实都记录在案了,只不过有一些细节我做了稍微的修改。初审的时候白家立场坚定地站在了何萧那边,我说的一切都避开了他。要不然,恐怕我很难安全的活到今天。
如今,既然是何连成来问,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事情说清楚了,他微微一笑说:“谢谢,何萧虽不是以这个理由入的狱,但也确实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不会再对他做什么。”
我不理解他的话,只得目送他离开。
对何连成这个男人,我心里也是充满感激的。在他知道宽宽的绑架与我有关以后,还是事既往的对元元和童童好,这一点我做不到。也由此可以判定,他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正人君子。
世上的人就是这样,你认为的道貌岸然的未必就是真君子,你以为嘻嘻哈哈风流成性的,反而是真男人。
一个月以后,我从我的律师那里得到消息,何连成把牵扯到孩子绑架一案的所有人员全部送进了监狱,除了何萧以外,因为那个人已经因为其它案子进去了,但是重审以后,又加了三年刑期。
不管何萧有多聪明,一旦脱离了实力雄厚的何家和白家,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何况,现在何白两家对于何萧,已经全部失去了兴趣。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是一眼。
我在铁窗之内看着外面的蓝天变化,盼望着见到孩子的时间。元元和童童个子长高了很多,眉眼也长了,更多的像他们的妈妈林乐怡。
他们五官间的温和和安定是我所没有的,看到他们这样我很欣慰。
林乐怡每次来探望我,都简简单单地把公司的运营情况告诉我。我知道她守住了公司现有的规模,以每年百分之五左右的速度在盈利,真的十分不错了。而孩子们也一天一天长大,看我时眼睛里的抵触情绪没那么多了。
我现在活着的乐趣,就是服刑,然后盼望着探视时间。
林乐怡和孩子们不是每次探望都会来的,差不多隔月来一次。有时我明明算得清楚,知道他们不会来,也无端的在正日子多几分期盼,希望能看到意外的身影,但是没有。
我就这样靠着他们三个,一天一天把日子熬了过去。
出来的那一天,我恍若隔世,外面的自由对我来说太遥远了,站在门口半天我才回过神儿来。
抬起头,看到了三张熟悉的脸,那是我的前妻和孩子们。
可是,在他们身边还站着何连成。
我本来满心喜悦,看到何连成的时候认清了现实。到底,眼前这个温婉又美丽,坚强独立的女人不再属于我了。
一步一步走过去,何连成和我打了招呼问:“直接送你回家,收拾一下再去吃饭,算是给你接个风。”说完,他补充了一句,“孩子们的意思。”
我点头同意,看向站在他身边的两个孩子。
元元和童童已经长成了俊朗少年,每个人脸上都有着我所不熟悉的青春和朝气。
七年的时间,他们已经长成了大孩子。
在这样的场景下,我真的不知道对他们两个说些什么。说爸爸出来了?还是说很想你们?或者说你们最近怎么样?
话在嘴里滚了多少个滚儿,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还是林乐怡打破了沉默,她说:“走吧,先送你回家,你家的钥匙委托给我了,我前几天没经你允许,找了个小时工打扫了一下。你回去自己再找人收拾。”
我点头应下,听从他们的安排。
我没想到林乐怡会来接我,而且是带着孩子。我也知道,她永远不可能原谅我,这几年来对我礼节性的探视,只是为了孩子。
“走吧,老公。”她回头对何连成说。
她对我说话和对何连成说话,语气完全不同。对何连成说话时,那种温柔是发自内心的,不加修饰的;而对我则带着疏远和隔阂,没有一丝的亲近。
最让我觉得心寒的是她看我时的眼神,那是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如果她现在表现出来的是恨我,我或许还好受一些。然而不是,她所表现出来的就是对我这个人完全无感了。
给我定的接风宴是在无名居,席间元元和童童亲亲热热的和他们两个说话,唯独我就像一个局外人,怎么看都像多余的。
最让我心如刀绞的是,元元和童童管何连成叫爸爸,叫得自然又亲切。
一顿饭吃完以后,我心都难受得不成样子了,找了个借口回家休息。临走时,林乐怡看着我说:“你休息一段时间,等你觉得身体调整好了,我就把公司的管理权交接给你。至于我的那一部分股权我自己持有,你原来转到孩子们身上的那些,你看需要收回的话就找律师办手续。”
“我只负责运营和管理吧,股权就先这样,不用换来换去了。你如果信得过我,把我当成职业经理人也行。”我说。
没有了他们,即使我把公司做得再大,又有什么意思?忽然间,我就想开了。
“别,还是给你过回去,手里拿着实权才好服众。帮你管理的这几年,我也体会了管理这么大集团的不易,有些成就是你应得的。这几年,我都有拿分红出来,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可以适当的再给我发几年工资。”林乐怡说。
她思路清晰,不想在经济上和我有过多的纠缠。
“看看再说。”我简单地岔开了话题。
饭后,他们把我送回家,留下了房门钥匙,然后一起离开。看着元元和童童与何连成毫无隔阂的说话欢笑,我就觉得自己真成了局外人。谁能想得到,站在后面看着他们背影的我,是两个孩子的亲生爸爸呢?
在我眼里,他们四人是密不可分的一家。
车了没了影子,我还站在路边呆呆地举着手。
原来我错过的一直就不只是时间。
如今的我是自由了,只不过是可以自由地站在远处围观他们的幸福。
我知道妈妈有钱,也知道钱来源于一个男人,一个神秘的,在我印象当中面目模糊的男人。
他每次来都行色匆匆,放下钱以后就迅速离开。
邻居们的议论很难听,说妈妈是那个男人养在外面的情妇,而我是那个男人的私生子,一个没有名分的小杂种。
这些,我都知道。
在四岁的时候,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闲话就记在心里,然后想办法弄清楚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在我的人生里,印象最深的三个词就是“情妇”、“小杂种”、“私生子”,而这三个词全部是用在我和我妈妈身上的。
我很不理解,妈妈那样年轻漂亮为什么要跟一个男人没名没分的活下去。而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
当然,我身上有一点是他们比不上了,我比他们都有钱。
在他们还在为买一个冰棍在爸妈跟前哭闹时,我口袋里已经有了超过一百的零花钱。只要我想要的东西,妈妈从来不计较的很随意的给我买回来。所以整个童年时期,我在经济上是相当宽裕的。
但是,我不喜欢那个男人,因为他只要一来带给我妈妈的就只有侮辱,他会说以后少给我打电话,我会定期送钱过来,三个月前不是给过你五十万了,怎么这么快就花光了?我妈妈有时会吵,但大部分时候都很温柔,细声细语地说,我总要给豆豆留下点什么吧,我把那些钱都去做长期投资了,希望他长大以后能够不像我活得这么辛苦。
日期:2016-04-02 06:5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