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7-07-25 18:51:17
我问李晓军,李士杰一般多久弄坏一个长颈鹿玩具,李晓军说不一定,但最近比以前频繁,有时甚至一连扭断好几个长颈鹿玩具脖子。因此他买了整整一袋的长颈鹿玩具。
李晓军还告诉我,如果李士杰想扭断长颈鹿脖子却又找不到长颈鹿,他会抓狂甚至是发疯,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我明白李晓军的意思,他是告诉我,李士杰的病情越来越重,若再不控制,后果难以想象。
我能体会李晓军的痛苦,可解决李士杰的问题,或许暂时不是人类能力范围内的事。
总之,我全力以赴。
直至今日,李晓军父子来我这边大概已有十几次,期间我也劝李晓军另寻名医,可李晓军依然坚持带李士杰来我这。他说李士杰现在挺喜欢我,也愿意跟我说话,我心中一喜,因为心理障碍者能够对医生产生某种好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尤其李士杰还拥有反社会人格。
过了两天,又是星期五,李晓军照常带李士杰到我诊所来,可这次我发现李晓军脸色不大好看。
我问李晓军:“怎么了,今天情绪不高嘛。”
李晓军叹口气,边看李士杰边说:“士杰好像不怎么喜欢长颈鹿了。”
我不仅一愣,问:“为什么,长颈鹿不是他最爱‘玩’的玩具么?”
“以前是,现在他很少玩了。”
“哦?”
“不知道,搞不懂他。”
我心想,这绝对是个危险信号,因为以往来说,扭断长颈鹿玩具脖子是李士杰的宣泄窗口,在没有解决问题前,他需要维持这种欲望上的平衡。一旦他慢慢关闭宣泄窗口,又找不到新的窗口,将会导致比较严重的后果。最终他不是毁灭自己,就是毁灭别人。
李晓军父子的时候,我劝李晓军要密切注意李士杰的动态,且多带李士杰外出散散心,一有什么特别情况,立马通知我。
李晓军皱着眉头,闷闷不乐地应了声。
他们走后,我的爱人陈岚正巧给我来送午饭,她当然知道李士杰的事,顺便打听了下情况,我回答说不大乐观,感觉李士杰来我这边纯粹是在浪费时间,应该选择放弃的,可李晓军仍然带李士杰来,我也搞不清是为什么。
“李士杰好像挺喜欢你的。”陈岚说。
我一奇,问:“连你也这么说?”
“怎么了,李晓军也说过吗?”
“是啊。”
“那就是咯,这点可能是你唯一的筹码。”
日期:2017-07-25 18:52:01
陈岚说得对,这是我唯一的筹码,仅有的优势。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到了下个星期五,李晓军父子居然没有来,我思忖:难道他放弃了?
无论李晓军是不是放弃,我都理解并且尊重他的做法。从客观理性的角度分析,先天性的人格缺陷无法医治,一切医学上的治疗只能做到暂时压制,或者说掩饰的地步,连缓解都谈不上。或许将李士杰从人群隔离,才是正确的做法。
毕竟这类反社会型的心理病人,对社会本是一种威胁。
不知不觉,一个多月过去了,李士杰没有再来,我的心理诊所又多了几位病人,我也差不多把李士杰的事抛诸脑后了。
某天下午,我给自己放了个假,陪陈岚上街买买衣服,当我们溜达进一家商场时,我一眼看到了李士杰,他就站在一间橱窗前,纹丝不动。
我想也不想,和陈岚一块走过去,因为也确实很久没见李士杰了。我们来到李士杰身后,轻轻地拍了拍他肩膀,谁知他好像触电一样,整个人几乎跳起来,并且急忙转过身,凶狠地盯着我。
他的眼神,我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仿佛是一条黑暗中的恶犬。
当发现是我的时候,李士杰才慢慢放松,跟我打招呼:“胡医生,是你啊!”
我们对李士杰刚才的表现一点都不惊讶,因为我们都清楚他的问题。我笑容满面地回了句:“不好意思,吓你一跳吧?我说声对不起,你可以接受吗?”
这是我们一贯的谈话方式。
结果李士杰摇了摇头。
我不懂他的摇头是不肯接受呢,还是不明白,或者不想说。
“你爸爸呢?”我索性把这一页翻过去。
“给我买吃的去了。”李士杰漫不经心地回答,眼睛望着另一个地方。
我顺李士杰望的方向看去,原来是那间橱窗,橱窗内摆了多种玩具。
里面有他最爱的长颈鹿。
李晓军回来了,手中拿着可乐和薯条,一见是我们,神情似乎有些复杂。
我们互相打过招呼,李晓军就把可乐和薯条给李士杰吃,谁知李士杰一下打掉可乐和薯条,洒落了一地,大声说:“不吃不吃!”
我们惊呆了,不知道李士杰会突然发作。尤其是我,还头一回见到李士杰真正暴躁的模样,毕竟他来我这边一般都挺乖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