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局的会议开得并非扣人心弦。是周传美宣布市政府的决定,然后由我和王逸洲分别发言。没有提及我的台属问题,算是生米煮成熟饭,蒙哄过去。我的发言简单:服从市委市政府的决定,让老牌厂焕发青春之类的话。王逸洲不同,忿然说,过去听人说艰苦奋斗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不想真在我手里变成现实。孔道然插了句:应该是向深层迈了一大步。王逸洲敏感说,是迈了一大步。红炉以后交给象马昌俊。他又望了下我:请允许我最后叫你一声马师傅,这样的人,红炉有希望,我们下岗职工有希望。说着说着他动情了,我不知道是不是乙醇的作用。他字字带泣缓缓说,我掐指算了下,从锅铁厂当学徒,现在快二十年了。承组织看得起,到红炉挑担子已8年整了,没有功劳有苦劳。特别是近几年,厂里工资都发不出,又加股民扯皮,我是有家不能归,哪有安逸的日子。说这些废话,我是希望经济局的孔局长在这里,不要忘了我们共和国的人。全场似乎显现倾向他一方的同情目光,他乘势转向我,提高音调说,从这时开始,我喊你马总了。你不要再让那些讨债的,要工资的,甚至水电费居委会鸣锣费等杂七杂八的再去找我了,让我的灵魂安息几天吧。我心里想,你又没有死要安息做什么,人活着不是为了安息吧。我不能再咒他了,他已经湿润真的滴泪了,一个堂堂国营的厂长,男儿有泪莫轻淌哪!他此时的心情可以理解,死人都有不闲眼的不甘心啊。但怜悯不是这个社会的专利。嗳,看领导们怎么表现了。周传美不愧是工业线的老领导,能把握航程,尽管他不染发已两鬃霜白,气很足的说,老王你不讲了!我看你是不是又犯老毛病了,是谁让你又灌了这么多。王逸洲并没昏糊,忙说,请领导问马总。大家一下把目光聚向我,我成了众矢之的,象是搞阴谋诡计的人。我沉着应对,要看领导们怎么发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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