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了,我关切地问,杨经理没怪我吧。张国庆横了我一眼,你说呢!算了,不说那事了,活该她有那么一难。接着他焦虑地说,你说我的张杰,今晚又要去开家长会。你的腾腾么样。我说,我还哪有心事管他的学习、生活都没办法解决。怎么单元测验又能没考好。张国庆皱眉说,成绩好不好我已经管不了,听说他还偷着抽烟,这兔崽子真没治了。哎呀一个惊呼后,我说,老大说找我有事,昨晚忘干净了。张国庆说,你老大很少往你家来啊!我明白他心里的话,也是好多人的认为,我们弟兄走得不亲密。我说,各忙各的家计,没有大事哪有那些闲工夫拢堆。我们走着说着,不觉到了城门口,我问,你知道周师傅住哪?张国庆说,你老婆的瓷器厂,后河边,一到夏天河水臭不可闻的地方。红炉的贫民窟还糟糕。他们是同车间,我只听说是住得不太好,等到了那里果然如他所说,简直住在垃圾堆里。我心里又多了些安慰。然而,他的屋里收拾得很干净,家什条理,地无渣,门口还有铺着砖块的小块干净地。周师傅放下厚书,取下眼镜,笑盈盈地招呼:马师傅可是稀客啊!从没到我们家来过的。他还咬了句,真是蓬荜增辉啰!我也学了句,深宫莫测么。随便观看了下,便在门口的小竹椅坐下。周师傅又特热情的递茶,端来小凳让我们放茶。我问,嫂子呢?他笑说,创收去了。我也为是打麻将,说,嫂子有这业余爱好。张国庆补充说,是班。我哦了下,问瓷器厂还行,有班。周师傅说,还行个屁。全部卖给湖南的一个老板了。我感慨:他们这么有钱呵,个人都能把一个国营厂买下了。周师傅对面坐下来,说,瓷器厂那么一王方,最少值五千万,三千万卖了,听说他们对红炉也想学瓷器厂,他们敢!张国庆说,眼红有么办法,人家有钱么,该他讨好的,红炉坚决不能那样。周师傅应允:那也是的。他那神情,对目前的处境没有一丝忧虑和怨气,一切变得理所当然的。便说,不说人家的厂了,说我们自己的,红炉怎么办?周师傅说,什么怎么办,办法都使绝了。我现在想穿了,老婆给他们做杂工,收卫生,我在家里做两餐饭,有口饭吃也可以了。我驳斥,什么叫可以,那是寄人篱下!周师傅仍然调拨不起火来,反问:你说么办?我说,访去。也许对我能力的失望,他说,还访,访有什么用。最后把我们的活钱都套死了。买什么股,跟人家学改革学个半铫儿。张国庆忙鼓劲:不能泄气,每回一次访对他们还是有促动。我们如果不行动,他们更不会动的。周师傅应付的:我不拖后腿参加一个,不过不能耽误我做饭。他又转了话题说,你们不走了,晚饭在我家吃,我还去切点卤菜买点花生米来。菜场隔得近,一过河是。我说,不麻烦你了。其实心里想在这里吃,现在的我算是能凑合一餐是一餐了。唉,况且午饭都没吃呢,仿佛饿潮过去了。周师傅说,不麻烦,你们坐着。他要起身买去,张国庆忙起身拉住他,不,不。在你这吃么事!我还要挡面,准备明天的早餐生意。这个张国庆真是的,我是客气谦套,他还真不在这吃了,尽坏我好事。周师傅回到坐凳,不再提留我们吃饭的事。然而,认真地说,访关我们三个人不行,还得要发动全厂的职工。我说,那是。按次的分块,我们分头去通知。周师傅说,那还不让你徒弟去把通知印好。我说,小刘不知还在不在家,好久没看见他了。小刘家住一矶头,每年发水都被淹。进厂时,他请我向厂里弄个地方住。唉,位置没谋到,如今工作都没了。张国庆也说,未必到深圳闯去了。周师傅说,你们反正把通知印好,我给郑师傅,颜师傅传信去。说着他起身,还是不提留我们吃饭的事。张国庆说,马师傅,我们不耽误了,去印通知去。我喝着茶没有回话。张国庆又提醒了一句,我哦的起身:好,我们去找小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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