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冬生放下电话,说:“颜伯,还不关门吧。我还来打电话的,等会一起结帐。”颜学斌笑里含戏说:“好啊,韩冬生,老不自重的,和媳妇说话不开交了,还让我等着受罪。”韩冬生咯咯一笑说:“你颜伯的媳妇不天天在你面前,不得开交的嘛。你个老不自重的!”他俩又开怀地笑了一阵。颜学斌说:“快去吧,我等着你。”韩冬生踏着熟悉的朦胧夜路,来到韩幺爹的家。咯吱地推开漆黑的家,喊:“幺爹!”韩幺爹的老婆颜菊霞答应着忙迎出来。别腔怪调说:“哟,是冬生哥,怎么跨错门坎来了我家。”韩冬生没好气地说:“幺姑、幺爹呢,死啦!”尽管彼此辩不清脸相,可凶相也趁现在气份里。颜菊霞说:“你问我呀。他不是和你约好去县里购稻的么!”韩冬生说:“你少给我兜圈子!”她说着,顺着一道暗谈之光直朝后屋闯去。韩幺爹正在后面厨房里的黄混的灯光下,闷头吃夜饭。他装着不知道他来了似的,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韩冬生见他一副满不在乎,悠然自得的样子,更是冒火了。狠地说:“幺爹!你倒自在,葬禄哇!到县里干么去了!”韩幺爹说:“你耍了我,我不能自个去!”韩冬生往桌一拍,大声嚷:“谁耍谁了,你给我说清楚,幺爹!”颜菊霞便赶过来,见他们真的接火,斗公鸡似的。忙劝说:“冬生哥,你坐。这哥俩怎么,和孩子一般的,还打架不成。”韩冬生诉说:“你说幺爹都几十岁的人了……”颜菊霞心里有数,眼下姑娘家的,只能心熄祸。拦住说:“这事都过去了,还说什么……”韩幺爹说:“你让他表演,看他能说出理来?”韩冬生接着说:“幺姑,你看幺爹是不是人。去县里在我儿媳那说了句,自个溜回来了。害得友琼又是找人联系稻种,又是等他吃饭,到这时侯还不见人,担心了,又打电话来问幺爹。你说这电话是五八年的公社食堂,不要钱的是吧!”颜菊霞听后,体谅难怪他发火的。原来是幺爹,这么大岁数的人,办事不落脚的。幸好他已经把稻种购回来了,想这么把话说明,可又咽了回去。便说:“冬生哥,您别烦,坐下喝口茶。”又接着诚挚说:“您吃饭了么,要不吃几口,不过没有什么菜。”韩幺爹听着,觉得自己似乎亏心了,也不好再分辨,照样吃着饭。韩冬生消了消气,平和说:“幺爹,要不你去给友琼回个电话。她还在电话里等着呢,那电话是要付钱的。”韩幺爹还记着谢宝姣说从不和张友琼通电话的,眼前听着韩冬生这番强词夺理的话,理直词穷的不好回击,有意将筷碗使得碰碰响的。颜菊霞看着这个,看着那个,一时不好裁定。细心琢磨也怕这哥俩再度雄仗起来。平常在乡邻们的眼里,他俩是最合得来的,不能为这事让人笑话。忙笑说:“冬生哥,回电话的事,把你吃亏了。我们家幺爹嘴笨,说不好话。也好你们翁媳多说几句。”韩冬生严峻说:“别开玩笑的。你的稻种还要不要的。”颜菊霞说:“这事不麻烦你儿媳了。我早跟他说过,不几斤稻种么,北市街满街都是的。何必冤枉花车费,还去麻烦你儿媳。他这人也是很犟的,硬要去。”韩冬生也不想这点子事再烦恼下去,张友琼那边还等着回话。颜菊霞见韩冬生的火气消了些,脸不再横眉竖眼的,也不再说别的。苦笑说:“冬生哥呀,没办法还得把你吃亏,快去回个话。等久了电话是要钱的。走明儿给您补。”韩冬生说:“算我倒霉!”便聋拉着脑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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